德國人在二戰(WWII)期間用極為殘忍的方式對待猶太人、戰俘,以及俄國土地上的平民和婦女,這些殘害「非武裝戰鬥人員」的 war crimes 被鉅細靡遺地記錄下來,並且還持續不斷地挖掘出來(背後支持者可能是猶太人)。隨便看一下英文版的維基百科,就已經讓人毛骨悚然。
從我看過的所有電影看起來,日本人對待戰俘和平民百姓的方式還遠比德國人更加地殘忍(前提是如果暫時撇下對猶太人的滅族),更加地讓我無法卒睹,每次都要閉上眼睛跳過最殘忍的畫面和情節。但是日本在戰爭期間殘害「非武裝戰鬥人員」的 war crimes 似乎沒有相德國人那樣地被完整記錄下來,似乎也沒有人在有系統地持續挖掘(也許就是因為沒有得罪猶太人,或者差點被滅族的族群;也許是因為亞洲人都太健忘,也許是因為.....)。
日本人和德國人在二戰期間的殘忍作為是天性的必然?還是歷史上的偶然?日本人和德國人還會像二戰期間那樣殘忍地對待別人嗎?
漢娜‧鄂蘭在《艾希曼耶路撒冷大審紀實:罪惡的平庸性》這一本書裡採訪了負責執行猶太滅族計畫的納粹首領艾希曼(Adolf Eichmann)的審判過程,並用了「罪惡的平庸性」(banality of evil)當書名的副標題,因為她想告訴我們:一個平庸的人只需要放棄良知的判斷,而服從上級的命令或者專家的威權,就可以毫無悔意地接受或執行看似泯滅人性的滔天惡性。
那麼,希特勒死了,德國人還會再出現一個下達命令的魔頭嗎?至於日本,軍國主義還會復甦嗎?希特勒和日本軍國主義的誕生,是歷史的偶然?還是民族性的必然?
一、一本值得讀的書
為了要回答這個恐怖的問題,我查了許多資料,竟然發現有人早已寫了一本書在探討類似的問題:Ian Buruma,1994,The Wages of Guilt: Memories of War in Germany and Japan(左邊的連結導向一篇還不錯的簡介和書評)。這本書從許多角度比較德、日兩國戰後對待二戰期間 war crimes 的態度,讓讀者可以從這些間接的證據去揣摩上面那個恐怖問題的可能答案。
由於作者 Ian Buruma 是美國學術界精熟日本文化的人之一(他是紐約 Bard College 的講座教授,這個學校曾被 Forbes 評為全美「投資報酬率第九高」的私立名校),書裡的檢視角度與證據豐富,因此他的這本書受到很高的評價與關注。
此外,我也意外地發現它竟然有兩個中譯本:絲路出版社1997年的譯本(左邊的連結導向一篇高二學生的讀書心得),和博雅書屋2010年的譯本(左邊的連結導向許多討論這本書的中文文章)。
幾乎讀過這本書的人都有一個強烈的印象:德國人除了少數左翼的極端團體之外,基本上社會的共識是要德國人記取教訓,絕對不容再犯下類似的錯誤;而日本社會則有各種龐大的勢力在否認二戰期間犯下的罪行,刻意凸顯自己的「受害者」形象,並且打壓學術界秉持良心的反省。
二、人為什麼可以那麼殘忍?
德國人對猶太的殘忍,主因是被納粹的宣傳機器洗腦,相信猶太人是邪惡的種族,不該讓他們的血統污染德國人的血統(或任何人類的血統)。日本人對戰俘的殘忍,是因為他們的傳統文化相信戰敗就該剖腹自裁,戰敗而不自裁的人卑賤到不值得被認真看待;而日本人對中國人的殘忍,則是因為被洗腦,相信中國人是卑賤而低等的人類。
只要你被洗腦,相信另一個民族遠比你卑賤,你就自然而然地可以像殺豬一樣地殺戮他們,而不會覺得自己殘忍!!!
其實,這樣的意識形態洗腦遍及整個人類各民族的歷史。
南北戰爭以前,美國白人相信黑奴沒有靈魂,不受教會和上帝的庇護,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地把他們當畜生役使和虐待。
俄帝期間,俄國人相信農奴是略高於一般畜生的「財產」,所有農奴生的孩子跟牛馬的幼獸一樣地是地主的「財產」。所以托爾斯泰跟一個女農奴生下私生子後,他的婚生長子繼承爸爸的「財產」,把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當農奴繼承過去,讓他當馬夫。
工業革命期間,英國人的「社會達爾文主義」認定農人和工人是劣等的人種,有無法自己的生物本能,如果給他們足以溫飽的薪餉,他們會拿去吃個半飽並把剩下的錢拿去喝酒,回家打老婆孩子;因此,給他們難以溫飽也不會餓死的工資,才是對他們的妻兒最人道的待遇。
絕大多數的人都是沒有能力跳脫主流媒體的意識形態洗腦,只要你用意識形態洗腦讓他們相信自己是優越的種族,而別人是卑賤的種族,他們就可以無感地殺死那些「卑賤的人」。
人類是隨時都可以變成惡魔的可怕動物!!!
三、美國人還會殘害黑奴嗎?
關鍵在於學校教育的內容,和通過各種媒體而進行的社會教育。美國人應該不會再殘害黑奴,因為課本和社會輿論都反對種族歧視,使得種族歧視的力量受到節制而不敢太囂張。
德國人還會像二戰那麼殘忍嗎?德國人的優越感或許還在,但是社會對於納粹的反感遠比民族優越感還強烈。德國政治人物 Philipp Jenninger 是 Bundestag 州 1984–1988 的州長,他試圖在一次公開演講裡解釋五十年前的納粹狂熱,卻因措詞不當而被誤以為是在替納粹辯解,當場有超過五十位的議員離席抗議,並導致他辭職且不再競選連任;一年後德國猶太社群領袖逐字檢視他的演講內容,認定他的立場沒有問題,只是措詞與表達技巧太拙劣。
只要德國社會繼續維持著對二戰期間各種惡行的反感和指責,德國人就不會再犯下二戰期間的殘忍罪行。
但是日本人呢?日本人的禮貌經常只是「表面工夫」,他們內心裡「脫亞入歐」的優越感從不曾消失,很可能有很多日本人仍舊把其他亞洲人看成比他們更低卑的族群;而社會的主流意見對二戰期間的殘忍罪行一再否認,對待釣魚台問題的手段依舊極端蠻橫。
這樣的民族,絕對是比德國人更值得我們擔心的民族。
四、狐假虎威的優越感
佛教徒可以素食而不殺生,因為他們相信「眾生平等」。只有能平等看待一切人類的人,才能永遠擺脫「罪惡的平庸性」。
「罪惡的平庸性」誕生於對其他族群的鄙視,任何一個族群對其他族群的鄙視都隨時可能會變成殘忍的意識形態,因此是非常危險而必須戒慎的。
網路上有人在挖歷史資料,說二戰期間很多加入日本軍隊的韓國人和台灣人也犯下跟日軍一樣的殘忍罪行。我沒有去進一步查證這些傳聞,但確實要小心提防這種事實存在的可能性。
二戰末期,日本必須將台灣人送上戰場,因此有了皇民化運動。從那個時候開始,有些媚日的台灣人就開始「狐假虎威」,藉著皇民化運動把自己聯想成是跟著日本一起「脫亞入歐」的高級人種。近年來的媚日運動裡,到底有多少人是陷入這種「狐假虎威」的夢想中?
每當我們以為自己比較優越,而別人是劣等人種時,都必須要提防自己正在為「罪惡的平庸性」預備萌發、滋長的溫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