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2024-03-22T16:59:26.526+08:00彭明輝的人文網誌盡己、盡心、盡興;活出生命最好的可能。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Blogger389125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52414176429023619402024-03-20T16:23:00.004+08:002024-03-22T16:58:53.965+08:00自我突破與邁向未知<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div> 一個建築系的男孩來信問我:面對多個申請到的建築研究所,是要繼續在自己熟悉的環境與朋友圈內念碩士,還是要到另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念碩士?是要一再走出舒適圈去挑戰自我,還是要在選擇過的既定道路上持續累積?</div><div> 我看了,不禁莞爾。</div><div> 就算是走在熟悉的道路上,不也是在邁向未知嗎(戀愛是一場冒險,婚姻是航向未知的更大冒險,人生沒有那一件重大而持久的決定不是在冒險)?就算是走在選擇過的既定道路上,不也是隨時會面對瓶頸,而需要努力地突破自我嗎?</div><div> 問題不是那一種選擇比較好,而是你懷的是什麼樣的理由?<br /><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br /></div><div><b>突破既定框架</b></div><div> 很多人聽過「think outside the box」,它原來的意思是:很多事情答案唯有在你突破不自覺的無形框架後才有可能。譬如,想要用四條直線穿越底下九個黑點(必須一筆完成,不可以將筆離開紙面,所以不可以用「✳︎」字),唯一的辦法就是突破一個沒強加給你(但你卻不自覺地強加給自己)的框架:</div><table align="center" cellpadding="0" cellspacing="0" class="tr-caption-container" style="margin-left: auto; margin-right: auto;"><tbody><tr><td style="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PZ5O7q_odmc8dqRvbw1_IoDpdt_wiA4t1cZoV8KFzZEquJoeDSQe59LHn03rFuiBkjpuZFAfgxjD7QZjYqQnuXja_ghpuDtlooesTSdgBSxqSMU7wsPN4RJSyMKb0DwHu2RWwoJrtDG2ewM2CMy_V42Yy0hwMN7gfuBfzRMpbLpAagIlgUM7iaQecDlei/s299/1.png" style="margin-left: auto; margin-right: auto;"><img border="0" data-original-height="299" data-original-width="288" height="299"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PZ5O7q_odmc8dqRvbw1_IoDpdt_wiA4t1cZoV8KFzZEquJoeDSQe59LHn03rFuiBkjpuZFAfgxjD7QZjYqQnuXja_ghpuDtlooesTSdgBSxqSMU7wsPN4RJSyMKb0DwHu2RWwoJrtDG2ewM2CMy_V42Yy0hwMN7gfuBfzRMpbLpAagIlgUM7iaQecDlei/s1600/1.png" width="288" /></a></td></tr><tr><td class="tr-caption" style="text-align: center;">答案在這裡(<a href="https://en.wikipedia.org/wiki/Nine_dots_puzzle#/media/File:Ninedots.svg" target="_blank">請點擊</a>)</td></tr></tbody></table><br style="text-align: left;" /><div style="text-align: left;"> 然而這個比喻經常被膚淺地理解成無聊地標新立異,或者毫無道理地突破成規。</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譬如,電影《春風化雨》(Dead Poets Society)就很膚淺。老師鼓勵學生從不同的角度看世界(導演叫學生站在桌上看教室、倒過頭來看世界),然而重要的不是你從哪個角度看,而是你到底看到了什麼;重要的不是你看到的有何不同,而是你能否看到更深刻、更有價值的東西。假如導演真的有深度,就乾脆把他所看到的更有深度、更有價值的東西當電影主題,而不是助留在表面形式,只會叫觀眾「用不同的方式看」。</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重要的不是形式上的「與眾不同」,而是內涵上的「與眾不同」——即便形式風格截然不同於他人,而實質上同樣地膚淺、愚昧,那就一點意義都沒有;反之,雖然別人看起來你跟他人了無異處,但是你卻做了自己真心想做的事,那又何必在乎他人的評價。</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真正重要的實質差異,往往在外表上看似與眾無別。譬如,杜象(Marcel Duchamp)就看不懂塞尚,而誤以為塞尚跟其他印象派畫家了無差別,「只不過是鍋裡的一塊肉」。</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自我突破</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有意義的自我突破是持續(或一再)地提高自己的眼界、高度與深度,而不必然是整天換軌道,或者拼命斜槓。</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有些人拼命換軌道,害怕淪陷在一種既定生活模式的窠臼裡。結果,換來換去,只不過是新瓶舊酒,或者花樣繁多而始終膚淺,始終不曾深刻。</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貝聿銘一輩子都只做一件事:學建築、設計建築。外人看起來似乎始終在重複一種人生。事實上,只要你認真用心,每一棟建築的設計都可以是自我突破,也都可以是活在框架外。譬如,為了設計伊斯蘭藝術博物館,貝聿銘刻意深入研究了回教的精神、文化與傳統建築,那種精神上的探索與歷險,遠比跟廉價旅行團去環遊世界更深刻而有價值。(有一部紀錄片《<a href="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6y4y1q7CU/?vd_source=a47fbbef736b054f689a63d8935cf645" target="_blank">贝聿铭的光影传奇</a>》介紹這個博物館和貝聿銘的心路歷程,很值得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塞尚中年以後畫過許多張聖維克多山,表面上都是同一個主題,大同小異,實則每張畫都是他的精神冒險,每一張畫都是聖維克多山在他心裡的不同刻痕。</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邁向未知</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當一輩子的建築師」就已經是邁向未知的冒險:你可能會在某個階段遇到瓶頸而無法突破,可能會在某個際遇下對某個大師建築有前所未有的感動和體驗。</div></div><div> 當我碩士畢業而留在清大當講師時,下定決心再也不要被人逼迫去唸書,拿任何學位;五年後我卻被迫出國。當我回國重拾教鞭時,曾經決心教到退休(我到現在都還很愛教書,尤其是教熱情、有理想的年輕人),甚至退休後自己出錢拜託學校給我繼續教;結果,55歲就憤而提前退休。後來成為全職作家,其實也是換個方式在從事「啟迪後進」的工作而已。</div><div> 就算你不變,時局在變,環境在變。真正忠於自己的人,最後還是被時局所迫而調整方向與位置。</div><div> 更何況,生命有它自己的節奏,它會變,你不得不跟著變。我在26~30歲的時候,根本無法想像自己有一天會離開史作檉,更無法想像有一天我會擱下他的書再也不想去讀。我更沒想到六十歲之後重讀維根斯坦時的心得跟三十歲以前的感受差距有那麼大——雖然震撼的程度是相近的。</div><div> 真的,人生沒有那一件重大而持久的決定不是在冒險!</div><div> 有人挑結婚的對象,慎重得像是要一眼看透兩個人未來所有的可能變化,以便確認那是自己「唯一的真愛」。事實上,結婚二十年之後(甚至十年之後),不管是容貌、體態、思想、偏好,她(他)根本早已不是當年的她(他);而你呢,只要你是認真活著,認真追求自我的成長,你也早就已不是當年的你。所以,那一樁慎重而持久的婚姻不是在冒險?</div><div> 職涯更是如此,不說未來 AI 會如何改變職場,連過去那看似穩定少變得世局都變得遠遠超乎我25~30歲時所能想像。我在清華一教28年,不只是同事的人品、特質變了(許多年輕同是在我眼中是卑劣而不擇手段,令我鄙夷的,然而他們卻是既有制度獎勵的對象),學生的特質變化更大(大到讓我覺得:他們不需要我,我也不想要教他們)。</div><div><br /></div><div><b>傾聽內心的聲音</b></div><div> 斜槓、跳出既有框框等都不是難事,也都不必然是有意義的事。最困難也最有意義的事,是有能力(學會)傾聽內心的聲音。</div><div> 聽得見自己內心的聲音,你就會知道改變的時刻是否已到,以及接下來該往哪裡走。 聽不見自己內心的聲音,只是為了虛榮或炫耀而一再改變路徑,看似勇於自我突破,其實根本就只是跟著潮流走(譬如,不知所以然的斜槓)、跟著虛榮心走。</div><div><br /></div><div><b>心靈世界裡的冒險</b></div><div> 梭羅在《湖濱散記》裡譏諷那些只關心外在世界,只想在外在世界裡冒險、爭名奪利的人:一百公里外有一列火車輾死了一隻公雞,那對你到底有多重要?(忘記具體的措詞,只記得大意)。</div><div> 他鼓勵讀者:「在你的內在世界裡扮演一個發現新大陸的哥倫布,鑿通思想的海峽而非貿易的海峽。每一個人都擁有一個廣闊的天地,跟它比起來,沙皇治下的帝國只不過是個渺小的省,一個冰雪融化後遺留下來的小小山丘。」</div><div> 自從高二讀過《湖濱散記》之後,不管外在怎麼變,我一直都是在內心世界裡探險的人——這是我過去五十多年來最重要的「不變」。</div><div><br /></div><div><b>附記:歡迎來信與「點唱」</b></div><div> 我很希望收到讀者(尤其是懷抱著熱情與理想的文青)來信,談自己的人生困惑,以及從我的著作與部落格得到些什麼樣的收穫;也樂意通過部落格為這樣的年輕人或中年人解惑。</div><div> 畢竟,這是我從國小以來始終不變的志願:當一個白髯垂胸而面貌慈祥,讓年輕人樂於親近與求教的長者。</div><div> 此外,除非我能確信自己的部落格與著作確實持續地在帶給讀者重要的收穫,否則我會懷疑自己到底要不要繼續寫書,要不要繼續寫部落格。</div><div> 當年教書時最大的收穫與快慰,是在課堂上發現有人的眼睛亮起來,似乎我在他(她)的心裡點亮了什麼。寫書和部落格最大的缺失,就是始終像在暗夜裡獨白,不知道有沒有人在聽,不知道有沒有人的內心被我點亮。</div><div> 所以,如果我曾帶給你什麼感動或感悟,請來信告訴我;如果你還有一些難解的困惑或苦惱,而我的著作中似乎尚未觸及,不妨寫信告訴我。只要是我的回答是值得跟廣泛的讀者們分享的,我就會寫成部落格來回覆——就像這篇文章。</div></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55509137215563874002024-03-12T09:53:00.001+08:002024-03-12T09:53:16.817+08:00我所厭惡的「應該」<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很討厭中文的「應該」一詞,因為它們通常是違背人性、強人所難,卻被包裝成「天理」與「應該」。偏偏,隨便哪個字紙簍裡翻一下,都會找到一大堆的「應該」。</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尤其是在中文世界的親子教育裡,悖逆人性的「應該」四處存在;明明是殘忍,卻被說成「我一切都是為你好」。</div><a name='more'></a></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一個媽媽急著要趕去上班,卻發現剛上小三的女兒又忘了帶便當。盡管學校方向跟上班地點相反,她還是開車衝去學校給孩子送便當,回到公司時已經遲到,被主管狠狠地白了一眼。下班後去安親班接女兒,路程上不禁回想起早上在車潮裡的焦急,以及主管的白眼。一見到女兒,忍不住在車上教訓起女兒:「妳今天忘了帶便當,害我遲到又被主管罵,知道不知道?」小女孩怯生生地說:「媽,對不起!」媽媽繼續嚴厲地說:「忘記帶便當是妳自己要挨餓,所以妳本來就應該要比我更在乎,對不對?」「對。」聲音低到幾乎聽不到。「為什麼我記得而妳反而不記得?」小女孩帶著啜泣的聲音低語:「媽,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想辦法記得!」「什麼以後?妳上個禮拜才忘記兩次,今天又忘記。我憑什麼相信妳不會再忘記?妳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反正我都會幫妳送去學校?」小女孩泣不成聲地說:「媽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類似的故事在每個家庭裡不知道要反覆上演多少次,卻鮮少有家長認真問過小學老師:小三的孩子,有幾個不是老忘記該帶的東西?成年人在教訓孩子的時候往往滿口都是「應該」,卻從沒想過:任何要求若超過孩子的能力所及,根本就是「不應該」!</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以前我曾辦過好幾年家長成長班,談婚姻與親子的問題。因為考慮到年輕的家長夜間往往必須帶孩子,因此又找工讀的大學生來陪孩子玩。時日一久,我跟這些孩子也相當熟稔,經常有互動。有一天,一位母親憂心忡忡地問我:「老師今天打電話來,說我兒子數學考試作弊。怎麼辦?」我一聽就覺得詭異,小二的孩子本就不知道什麼叫「考試」,他哪有可能作弊?於是我去找他,「你今天的數學課有沒有考試?」「沒有啊!」「老師有沒有發給每個同學一張紙,要你們寫答案?」「沒有啊!」「老師有沒有叫每一個人拿一張紙,把黑板上的題目給抄下來,然後自己寫答案?」「有啊!老師寫了十個加法問題,要我們把答案寫下來。」「那你有沒有看同學的答案?」「有啊!我有一題不會,隔壁的同學說他會,就把他的答案給我看。」「你為什麼要看同學的答案?」「因為老師說要認真寫,要盡量想辦法把每一題的答案都寫出來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作弊是一個比考試還更抽象的概念,這個孩子連「考試」和「作業」都分不清楚,哪有可能「作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很多家長都怕:孩子從小就作弊,長大了還得了!其實,道德是個高度抽象的概念,而且是高度社會化以後的結果。中、低年級的小學生不但根本不懂抽象的道德概念,甚至連社會化的過程都還處於起步狀態,他們的言行根本無關乎道德!。</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很多家長卻不明就理,動不動就對孩子的言行賦予過度的道德解釋,沒必要地予以嚴厲斥責。</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自己對此深有警惕,因此在子女小時候時,不管是他們的功課或者言行、常規,都只希望他們的表現跟得上同學的平均值(套句學測的術語,PR 50)。等我當了祖父之後,也常提醒已經為人父母的子女:教養年幼的小孩時,不要太緊張,只要他們的表現跟得上一般表現就可以。</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事實上,我相信,國小的成績與言行表現主要是反應了他們社會化的程度,跟他們的學習能力或所謂的「品性」距離相當地遙遠,根本不需要過度推論。</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德國哲學家康德(Immanuel Kant)有一個著名的道德法則:「道德上的『應該』,必須以『有能力做到』為前提。」(英語學術界往往把這個原則稱為「Should implies can」) 我喜歡把這一句話改寫為:「『應然』必須吻合人性的『實然』,否則就是對人的迫害。」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先了解人的能力極限,甚至了解當事人的實際能力,然後才可以談「應該」與「不應該」。</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華人社會卻太愛講道理,往往拿著「應該」當令箭,而鮮少去認真考究人性的實然或當事人的能力,結果才會產出「吃人的禮教」。不只過去的封建社會如此,即便是到了今日,隨便從華人的字紙簍裡揀出一張紙來,都可以在上面看到「應該」兩個字;即便看不到這兩個字,也總是會有些句子帶著「應該」的意味。</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生活在這樣的社會裡,往往朝夕薰染而不自覺。因此,不管是面對自己的伴侶、配偶、子女或家長,每當我們想到「應該」的時候,都要機警地立即反問自己:「真的『應該』嗎?我們真的有足夠的經驗證據說這是當事人能力所及,或者吻合人性的實然嗎?」</div></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69386190816237091852024-03-02T10:41:00.003+08:002024-03-17T08:26:02.027+08:00關於 Tinder 的性愛神話與妄想 <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們對愛情、婚姻有許多違背人性事實的迷思。譬如,明明知音難尋,我們卻抱怨枕邊人「每天跟我睡在一起,怎麼就沒辦法懂我的心。」</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因為嚮往著不可能的婚姻與愛情,結果反而對自己婚姻裡「平凡,但是難能可貴」的部分不懂得珍惜。譬如,你明明相信「不管哪天的半夜需要去急診,有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會陪我去。」卻誤以為這是「天經地義」的「夫妻義務」。可是你認真細思:如果哪天半夜真的需要去急診,除了「他」之外,真的還有誰是隨時都會想辦法陪你去的嗎?</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們對愛情與婚姻的想望經常是毫無事實根據的「一廂情願」、「想當然爾」。我們對約會網站的想像也經常是毫無事實根據的「想當然爾」。《愛無能的世代》的作者說:約會軟體讓他的朋友「在最近幾個月裡跟127個女人上過床」(大約等於每天換一個性伴侶,連續四個月內不曾重複)。我在〈<a href="https://mhperng.blogspot.com/2022/09/blog-post_11.html" target="_blank">富裕社會裡的愛情、自我與婚姻</a>〉一文的第三節裡駁斥它的荒唐,卻有人很認真地說:她相信這是真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事實呢?</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a name='more'></a></span><span></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關於 Tinder 等約會網站的事實,Google Scholar 裡有好幾篇 <a href="https://scholar.google.com/scholar?hl=zh-TW&as_sdt=0%2C5&as_ylo=2019&q=+casual+sex+prevalence+tindler&btnG=" target="_blank">2019年以後發表的論文</a>,和一篇 <a href="https://www.researchgate.net/profile/Laura-Dantuono/publication/339403265_Sexological_Aspects_Related_to_Tinder_Use_A_Comprehensive_Review_of_the_Literature/links/60b0e098299bf1f6d57d883b/Sexological-Aspects-Related-to-Tinder-Use-A-Comprehensive-Review-of-the-Literature.pdf" target="_blank">systematic review 的論文</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一份<a href="https://d1wqtxts1xzle7.cloudfront.net/56292483/Sevi__Aral___Eskenazi_2017-libre.pdf?1523434396=&response-content-disposition=inline%3B+filename%3DExploring_the_hook_up_app_Low_sexual_dis.pdf&Expires=1698487461&Signature=ND1OQqzOeAskJ8-CWDtUmyi~9ukqMjMxB5gNiCxXmU2UD5FYF0tnarxO3hDGZzZDWZEVkxXHmGc5smn28FLEIwBbSdijQWw90yL1uoUOFEi1wDrulOf40BIGEWhbbfSANDLHikUkuG~2B51FP9mA1uQgjmHCYt76XillarosJGdDYpbv4c~eEoR89Dt33M3Q7EZ4OO9RAKV~l-j2LmhQD9Q1QVo6BiwhfWbUys4Mj21pFiDAYLZJN0gFNh0d~lKaGoO8k8DDiFDcpkBtexHF004aWVPthF9fG01XYKgY85AyYERVQ59k6dFZdcJqvFXTCkuFC5KKo73BE26Y4XRCBA__&Key-Pair-Id=APKAJLOHF5GGSLRBV4ZA" target="_blank">針對 163個美國人所做的研究</a>裡(18-53歲,平均年齡 28歲,男女約莫各半),使用 Tinder 的主要理由是「愛情」(無分性別),其次是潮流、方便、想要證實自己的價值(男女略有差別而相近),最後才是「一夜情」(Casual sex)(女性遠比男性少)。而且羞恥心越低(lower sexual disgust sensitivity)以及對性的態度越隨便的男性,越有可能會以「一夜情」為主要目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a href="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7662763/" target="_blank">另一份研究</a>以 1,261個西班牙大學生為對象(年齡為 18~26歲),發現 15%的受訪者用過 Tinder(男性為 19%,女性為 13%),平均起來一共有四個月左右的使用經驗,每週約 10次,獲得 2.59次線下約會的機會,和 1.32個性伴侶,0.27個情人,0.85個朋友。這份研究再度發現:使用 Tinder 的主要動機是好奇,其次是好玩(消遣),最後才是純粹為了尋找性伴侶。</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a href="https://link.springer.com/article/10.1007/s40806-019-00222-z?fbclid=IwAR1Oj6ls4rCxNubjWzoz8gs4NeGj3S3-iIYOtgiASALm0E4S1fHbMIFVI7k" target="_blank">還有一份研究針對 269個使用過 Tinder 的大學生</a>(62%為女性)。發現男女的配對比例都很高(男生平均 111次,女生平均 124次),但是實際有在線下見面的次數並不多(男生平均 1.9個對象,女生平均見過 2.2個對象)。其中有 20% 的人有過一夜情,但是有 25%的人遇到想要尋找穩定對象的人。總體平均起來,每 57個配對成功的案例中只有一個會在線下見面,每 5.4個線下見面的機會有一個發生一夜情(男性 5.9:1,女性 4.8:1);而有過一夜情的人中,平均每人只多了一個性伴侶。</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由以上的數據看得出來:玩 Tinder 的人不見得都有興趣跟配對成功的人見面,即使見面也不見得是為了一夜情;那些只想要一夜情的人,大約要配對成功 300次才有機會從中獲得一次的一夜情——原因很可能是參與配對的男、女生絕大多數只是好奇,或者用配對成功的次數來證明自己有多值得人愛慕,卻連在線下見面的興趣都沒有;即便是存心要一夜情,並且在 Tinder 上看對眼,也不見得就可以隨便地跟任何的陌生人上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從上面的具體數據看起來,去著名的夜店找一夜情,說不定還遠比在 Tinder 尋找更容易,更不費事呢!</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事實上,當 Tinder 被媒體、網友與暢銷書誇染成「約砲」網站後,稍微有點自愛的女性都會認為那裡頭鼠狼一窩,才不會有興趣去冒險滿足好奇心呢。</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況且,一夜情並不是 21世紀的新發明,它<a href="https://en.wikipedia.org/wiki/Hookup_culture" target="_blank">在 1990年代(或更早)</a>就已在大學校園裡被許多學生廣泛接受,而當時的很多種約會應用軟體也已經成為一夜情的溫床,不需要等到 2012年才出現的 Tinder(連中國的一夜情網站 momo 也是在 2011年就成立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譬如,<a href="https://www.utpjournals.press/doi/pdf/10.3138/cjhs.2744" target="_blank">一篇 2014年的論文</a>就把一夜情當作是大學生(及同一年齡層年輕人)尋找長期愛侶的過程,而不是把它看成「社會淫亂」的表徵(就像很多社會學家已經把同居視為建立婚姻關係之前的嘗試,或者「準婚姻關係」)。這篇論文對 <span style="text-align: left;">892 個受訪者進行調查(其中 66%是大專生,28%已經取得大專學歷,平均年齡25歲)。這些人中有 89%有過性經驗,平均有過 3個認真交往的性伴侶,以及平均有過 9次一夜情。</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拿這些嚴謹而具體的數據去跟《愛無能的世代》裡說的「在最近幾個月裡跟127個女人上過床」做比較,你就知道該書作者的陳述有多誇大、浮濫。</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此外,前述 <a href="https://www.researchgate.net/profile/Laura-Dantuono/publication/339403265_Sexological_Aspects_Related_to_Tinder_Use_A_Comprehensive_Review_of_the_Literature/links/60b0e098299bf1f6d57d883b/Sexological-Aspects-Related-to-Tinder-Use-A-Comprehensive-Review-of-the-Literature.pdf" target="_blank">systematic review 的論文</a>從 9,262 篇論文中篩選出 34篇跟研究主旨密切相關的論文,最後指出:Tinder 的男性使用者中有較高比例的人有<a href="https://zh.wikipedia.org/zh-tw/%E9%BB%91%E6%9A%97%E4%B8%89%E8%A7%92%E4%BA%BA%E6%A0%BC" target="_blank">黑暗的人格特徵</a>(包括自戀、喜歡操縱、剝削別人,缺乏道德、感情的冷漠和自利)和<a href="https://zh.wikipedia.org/zh-tw/%E5%BF%83%E7%90%86%E7%97%85%E6%80%81" target="_blank">病態心理</a>(持續的反社會行為、衝動、自私、冷酷無情和缺乏自責)——也就是說,比渣男更壞、更惡劣,甚至更危險。</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所以,說不定《愛無能的世代》的作者實際上是一個病入膏肓的性幻想狂,或者他的朋友實際上有病態人格呢!</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附記:</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會寫這篇文章,是因為想確實知道當代人真實的情感生活概貌,而讀了很多相關的論文,就乾脆順手記下來。</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至於德國人最麼會去捧紅《愛無能的世代》這樣的書?我不確知。</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就像德國最近有一場規模非常大的「反極右政黨」的示威遊行,至於為何在德國實質上違憲的極右團體可以聲勢大到讓這麼多德國人憂心忡忡地上街頭?我也不知道。</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40689040845441243502024-02-21T09:31:00.002+08:002024-02-21T09:33:53.400+08:00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寫下去的一本書<div> 世界衛生組織在 <a href="https://www.theguardian.com/global-development/2023/nov/16/who-declares-loneliness-a-global-public-health-concern" target="_blank">2023年底宣告</a>:孤獨已經成為全球重要的健康殺手。而美國公共衛生署總署長(Surgeon General)則引述學術界的研究結果:<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xbYPk1MIyw" target="_blank">孤獨的致命程度約等於每天抽15支煙</a>。<br /> 然而台灣的出版界卻出了<a href="https://www.google.com/search?q=%E5%8D%9A%E5%AE%A2%E4%BE%86+%E5%AD%A4%E7%8D%A8&oq=%E5%8D%9A%E5%AE%A2%E4%BE%86++%E5%AD%A4%E7%8D%A8&gs_lcrp=EgZjaHJvbWUyBggAEEUYOTIGCAEQRRg9MgYIAhBFGD0yBggDEEUYPdIBCDc5NzJqMGo3qAIAsAIA&sourceid=chrome&ie=UTF-8" target="_blank">一系列歌頌孤獨的書</a>,其中還不只一本進入暢銷書排行榜。</div><div> 很多時候我都不免懷疑:台灣書市的主要讀者群只想要美麗的謊言,而不想面對真實的人生(真實人生裡的孤獨感舉例:<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VPc46GFq-4" target="_blank">之一</a>、<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ZTjZf4qrE4" target="_blank">之二</a>)。</div><div> 每次這麼想的時候,我就會把那本關於婚姻的書稿給再度擱下來,認真細思「是不是有更值得我去做的事」。<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br /></div><div><b>關於婚姻的書:愛、自我與孤獨</b></div><div> 規劃和斷斷續續地寫這本書已經不只一年,收集過的論文有數百篇,讀過的也已上百篇,改了又改地寫過的文稿已經數萬字,報廢過的文稿也已數萬字。</div><div> 最想說的話很簡單:婚姻很難美滿(幾乎不可能),也不見得都值得珍惜;但是值得珍惜的都很平凡,以至於我們鮮少有人懂得珍惜,而忍不住一再抱怨,甚至懷疑「離婚會不會是更好的選擇」。</div><div> 寫作的策略是:說清楚婚姻為何很難美滿,以及平凡的婚姻有何可貴,讓已婚的人可以較務實地評量自己的婚姻,讓未婚的人可以比較務實地權衡「要不要結婚」。</div><div> 然而要把這些事情都給說清楚,很不容易,因為讓婚姻不美滿的因素太多,個人的差異性太大,很難歸納出大多數人通用的原則。此外,讓婚姻值得珍惜的因素又太平凡,很難讓人覺得有珍惜的必要。最糟的是,一場婚姻是不是有值得珍惜之處,往往要等走過才知道:新婚往往是最甜蜜的,懷孕到育兒時期的各種辛酸、痛苦卻往往沒有「必然有效」的解方,甚至不必然度得過,也不必然值得繼續痛苦下去。</div><div> 美國的離婚率持續維持在50%左右,從一而終的另外50%不見得都是幸福的(有些早已分居而沒去登記離婚,很多是迫於經濟等因素而無奈地助在一起),真正覺得婚姻讓人快樂的很可能不到10%。</div><div> 所以,戀愛、結婚、懷孕、養育兒女、離婚都已經是高風險的冒險,但是女人卻幾乎都懷著美夢去迎接,而男人則近乎一無所知地走進去又走過去。到頭來,女人的心已經蒼老到皺紋滿佈,男人的心卻依舊「少不更事」,從來都不知道婚姻中的女人過的是怎樣的生活。</div><div> 需要寫一本書讓男人懂婚姻,但是男人不會想讀。需要有一本書讓女人走出言情小說的夢境,看清楚真實世界裡的婚姻,但是這樣的書女人不會想讀——因為,女人不願意放棄關於婚姻的夢想,寧可離婚,重起爐灶,或者乾脆孤老以終,也不會甘於「平凡而值得珍惜」的婚姻。</div><div><br /></div><div><b>真實婚姻的證言:一本書,一個回應</b></div><div> 筆名羽茜的女文青在<a href="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784292" target="_blank">《在婚姻裡孤獨》</a>裡寫下自己婚姻的真實心情,其中一段記下最低潮的時刻(之一):「<a href="https://www.books.com.tw/web/sys_serialtext/?item=0010784292&page=4" target="_blank">連洗個澡孩子都會在門外嚎啕大哭的那個階段,我覺得我連自己都不愛了還能夠愛誰。</a>」</div><div> 底下的讀者留言說:「即使妳那麼溫柔,妳那麼努力,妳那麼用心,資源不足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徹底被耗損。」</div><div> 然而對於很多女人而言,婚姻裡還有比這更黑暗、更絕望的時刻。譬如:被兩個輪番嚎啕大哭的幼兒折騰到母子俱疲,甚至絕望到整天不知道要如何撐過下一個時刻;而那個長不大的男人卻半夜才回家,從進門的那一刻就毫不停歇地抱怨公司裡的大小事,對妻子的一天生活不聞不問,抱怨完自顧自地去洗澡,回到床上只想跟早已身心俱槁的她做愛.......(更殘忍的在後頭,就不寫了)。</div><div> 然而他不是殘忍,不是無情,僅僅只是無知。即便到了被迫要離婚的時刻,他還是不知道自己作錯了什麼,反而到處打聽妳是不是有外遇。</div><div> 我們這個社會從來沒教過男人關於「婚姻中的女人是如何度過她的每一天」,也沒教過女人關於「婚姻中的男人是如何看待養兒育女這回子事」。「男主外,女主內」的有效分工再加上「理工男、文科女」的「理想配對」,讓婚後的男人與女人活在兩個互不相知的世界裡。結果,男人滿腹委屈,女人也滿腹委屈。</div><div> 應該要有人為這些無辜的男女寫一本書(或者各寫一本書),讓他們了解婚姻的真相,釐清自己的委屈,看到另一半的委屈。但是這樣的書寫出來也不會有幾人知道它的存在,因為暢銷書榜裡滿滿的都是「學習兩個人的幸福」,以及「哈佛大學教授談幸福婚姻的秘訣」。</div><div><br /></div><div><b>To do, or not to do</b></div><div> 寫書,要麼是我很想寫,不管有幾人想讀;要麼是為需要的人寫,有很多人會讀。</div><div> 我關心婚姻的課題,因為《崇高之美》和《慾望的美學》裡的幸福跟絕大多數人無緣;對於許多文青而言,如果他們追求的不只是「飲食男女、聲色犬馬、功名利祿」,一個「平凡而值得珍惜」的婚姻有可能就是最值得他們追求的幸福(之一)。</div><div> 也就是說,這是一本「為需要的人而寫」的書,而不是為跟我類似的人寫的書。</div><div> 然而每次想到「這本書寫得這麼艱難,卻很可能沒幾個人願意讀完,讀完了也不見得就對他們有幫助」,就會忍不住問自己:「把時間與心力用來寫自己想寫的書,會不會更值得?」</div><div> 每一次看到身邊離婚的人越來越多,且婚齡越來越短,我就又忍不住想「要不要把舊稿拿出來重寫」。</div><div> 70年來從沒碰到過如此反覆糾纏而難以決斷的事!光是這樣的糾纏,就會讓我不耐煩地想「乾脆不要寫,免去這種無趣的糾纏。」</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84455207051361978612024-02-10T22:46:00.000+08:002024-02-10T22:46:12.555+08:00七十古來稀 <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按傳統習慣,過了除夕我就算是「虛歲七十」了;甚至一個多月前的冬至裡,吃過湯圓就已可勉強號稱「虛歲七十」。想到這一點,一時愕然。</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突然」變成老式散文裡說的「七旬老翁」。面對未來,更是從沒認真盤算過七旬以後要怎麼過。仔細想想,又真能有什麼盤算嗎?</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又到底是怎麼走到今天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年少不識愁滋味</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小時候在田野間長大,樂趣無窮,整天只想著現在要怎麼玩,頂多是接下來要怎麼玩。從沒想過明天。</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上了中學,迷上詩詞和散文,迷戀的是遠古的情懷、蒼翠的草地、迷濛的月色,漸暖的春風,也從來沒認真想過「明天」。</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上了高中,終於清清楚楚地決定:重要的是認真活過每一天,讓每一天都有思想、精神與情感上的成長,不讓任何一天虛度。那時候,聯考與「未來」都是俗不可耐,「為聯考而活著」更是我所鄙夷的。我終於開始有「未來」,然而所謂的「未來」僅只不過是對下一個生日的期望(期望在知識、思想與精神、情感有哪些成長與突破)。</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妄言、妄聞、妄信</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高三畢業時,突然發現所有的人都在出社會後不久就被現實所吞噬,包括遠比我聰明的人在內,無一倖免。頓然心生惶恐,決心要在大學畢業之前找到一個辦法,讓我可以一輩子都保有熱情,永遠不被現實吞沒。</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帶著惶恐而沈重的心進入大學,猶如要去完成一項不可能的任務。那時候的「未來」就是四年後的一場「靈魂的審判」:或者從此保有熱情,或者從此成為行屍走肉。</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大一快結束的時候,意外地想到一個辦法:只要一輩子持續閱讀可以感動我、激勵我熱情的好書,就不會從此被現實淹沒。從此以後,「讀好書」變成我唯一關心的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沒想到,大學畢業後不久,卻始料未及地發現自己一方面滿是熱情與精神上的嚮往,一方面卻在內心深處暗藏著無法根除的「人欲」,因而對自己心生厭惡、鄙夷,甚至覺得自己齷齪到不值得活(其實今天看來這些慾望不過是「人情之常」而已,一點都不齷齪;然而當年被宋明理學誤導,深陷於「不近人情」的精神性潔癖而不自覺)。</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有將近一年的時間,我經常處於自殺的邊緣。卻又始料未及地,某天突然警覺到:我幾乎是比自己認識的每一個人都更認真地追求精神與情感的昇華,也幾乎比每一個人都更不在乎現實;假如連我這樣的人都不值得活,別說還有多少人值得活,恐怕連歷史都難以存續。</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因而覺悟到:要麼我真的齷齪到不值得活,要麼我曾相信且追求過的儒家道德(盡除人欲,純潔如聖)根本不是人之所能,只不過是前人的「妄言」,而我則是「妄聞、妄信、矢志貫徹」的痴人。</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虛無與哲學的年代</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擱置了曾經讓我在精神上賴以立足的儒家理想後,我變成在精神與情感上無立錐之地的喪家之犬,每天像在黝黑的汪洋中載浮載沉地拼死求活。</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那是我的「虛無年代」,同樣地沒有未來。</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還好哲學救了我,它沒有讓我找到新的「信仰」與安身之地,卻讓我確確實實地逐一看破曾經誤導過我的新儒家、王陽明與宋明理學中的誇大與不實。我慢慢地知道自己不比別人齷齪,也確信自己不比別人更不值得活,只是還不知道究竟有什麼樣的人生理想是人力所能企及,因而值得追求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范寬的蹊山行旅圖、貝多芬的音樂和托爾斯泰的小說給了我堅定的信念:只要走得過這一段的虛無,就有機會再度看見比宋明理學更真實的情感世界和人生的希望。</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三十歲生日的那天夜裡,我一如預感地證實:自己整整一年沒有思想、精神與情感上的累積或突破。哲學把我帶到一個階段的終點,我不知道下一個階段會是怎樣,如何走下去;只知道精神與情感上的再生需要約莫十年以上的時間。</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如果人生有可以浪費的歲月,約莫就是這個時候。第二年,我出國去念博士,一邊等待著精神與情感上的再生。</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等待新生命的萌芽</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劍橋的歲月裡,我只有知識和思想的成長,精神與情感上幾乎是一片死寂,如同劍橋冬季裡沈重、陰霾的烏雲和寸草不生的黝黑大地。</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第二年春天裡,草地上突然在一週內強勁地冒出一整片嫩芽,生命力旺盛地瞬間化為似錦繁花。我的內心也受到強烈的震撼,繼而開始覺察到內心裡有一種新的感受正在萌芽——猶如新的生命在醞釀著,即將冒出黝黑的泥土地。</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懷著說不清楚的盼望回到台灣,時年三十四。一邊享受著指導研究生和教學的樂趣,一邊重拾哲學經典,一邊等待著新生命的落地之聲。</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忘了是哪一年,即將四十左右的時候,我突然警覺:胡塞爾的 <i>Cartesian Meditations</i> 是寫給他自己的筆記,根本不是他人能讀得懂的(從來沒想過要寫給別人讀)。我也體認到,真正的哲學,就是為自己寫的哲學——即便看似系統嚴整的《純粹理性批判》亦然。</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同時,我也警覺到,如果我可以有下一個階段的進境,必然是超乎文字論辯,必須靠自己去摸索、體察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擱下了 <i>Cartesian Meditations</i>,也從此擱下了哲學經典。我也同時警覺到:倚靠前人的提攜來成長終有個盡頭,從此以後我的成長完全只能靠自己;然而真正的生命有它自己孕育、醞釀、熟化的節奏,不是我們平理性的思辨所能規劃、促成或左右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唯一能做的事似乎就是耐心地等待,同時對內心世界的變化隨時保持著敏銳的自我覺察。時年約莫四十歲。</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走出書房,進入紅塵</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不久,我走出書房,受邀擔任清大藝術中心主任。一部分的理由是:我自覺此生所得遠較他人多太多,如果有機會分享其中的一部分,似乎是理所當然。</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為了把藝術中心的活動和資源跟自己的故鄉(新竹市)結合與交流,我開始結識地方上的藝文人士,也開始涉入地方上的文化活動。接著又逐漸涉入了當時文建會的「社區總體營造」,因而結識了來自全省各地的文化工作者與草根運動的人,並進而結識關心社會改革運動的社會人士與學者。</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就這樣,一步步走入了萬丈紅塵,直到五十五歲退休那一年。</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這十五年裡,我慢慢體會到兩件事。其一、托爾斯泰說的:「唯有在覺悟到『單獨個人的幸福是不可能的』的時候,一個人才會懂得『愛』。」</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其二、社會參與表面上是「奉獻、犧牲、無私」,其實這過程也在充實一個人的人生價值與意義(「to make the world a better place」本身就是一種理想,一種自我價值的提升)。</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作家與公共知識分子</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純屬意外地,退休前的一系列部落格文章讓我成為「第一代網紅」和「公共知識分子」。那時候的許多社會反應真的讓我誤以為我可以靠著自己的知識與思索去改變台灣,或多或少(不是全盤地,而是局部地,或者微小地)。</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緊接著,我成為專欄作家和好幾個出版社所爭取的作家。這一切都不在我原本的人生規劃之中。</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始終記得白象出版的一段話:如果一本書只有數十個讀者,就不需要費事地去出版,而只要自己排版後交給影印店影印和裝訂就可以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於是,我認真地開始寫值得出版的書。但是中間穿插了兩本不求暢銷,但求「藏之名山,以待有緣」的書:2014年的《崇高之美:彭明輝談國畫的情感與思想》和2020年的《慾望的美學:心靈世界的陷阱與門徑》。</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崇高之美:彭明輝談國畫的情感與思想》是舊稿重寫,只算是了結宿願,沒有特別的收穫與成長。</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慾望的美學:心靈世界的陷阱與門徑》原本只想「我手寫我心」,將自己原有心得通俗化以求其可讀性。實際撰寫過程中卻重拾許多曾經讀過或者只讀一半的書,並且在遠離塵囂的精神與情感世界裡浸淫了將近兩年。那一段時間裡精神與情感上的飽滿、昇華,誠然是七十年來罕有的幸福。</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退出江湖,重返書齋</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2016年蔡英文上台後不久,不只是對農陣的徹底失望,更發現社運圈年輕世代普遍地不解(或曲解)「第三部門」的意義(國民黨執政時搞社運,民進黨執政時成權貴、入幕之賓,乃至於鷹犬),因而再也不願意跟社運圈有所括葛。</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再加上兩大黨都已徹底腐敗,第三黨又難以寄望,而決心退出社運圈,重回書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另一方面,我也覺悟到:台灣社會當前最根本的困境,是人才嚴重匱乏。其背後原因則是:兩蔣時代的政壇人才是大陸四億人口中的三分之一精英(三分之一留在大陸,三分之出國或留在香港),馬英九能用的人才都是再台灣培養出來的,人口基數只剩一千萬,約莫兩蔣時代的十分之一。偏偏兩蔣時代台灣從一無所有中成長,成長容易;馬英九時代要面對四方崛起等複雜的國際競爭,成長不易。</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人才稀缺而世局艱險,難矣哉!</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眼看著台灣已經耗盡向上提升的力量與資源,唯一能慶幸的只剩:即便再向下沈淪也不足畏(因為早已沈落谷底)。這樣的世局,看了心煩,不看也罷。</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結果,我再也不看台灣的新聞。</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時候我已過六旬,投入社運超過廿載。</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此生足矣,無需他求</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江湖一去廿載有餘,沒想到重回書齋後轉眼竟然已經七旬。</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回首前塵,沒什麼好後悔的。世事難料,原本不該有過分執意的期待。</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盤點內心世界裡的精神、情感與思想,慶幸蒼天厚待,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徹底走出三十歲的虛無,四十歲的不知何所之,而悄然孕育出新的精神與情感。我曾形容它是「常人難以想像的幸福」,實則它樸實無華,只是讓我看得清人的可能與不可能,因而在精神與情感得以安頓,不再惶恐,也不再妄想、浮誇;它沒有任何的高調,只是單單純純地知道自己有過極端美好的感動與情懷,也知道人的有限性。</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慶幸的是,我始終不曾把現實擱在心裡,一心一意地追求熱情與理想,然而我非常幸運地始終不需要為現實煩憂,始終年年有餘。</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面對曾經有過的歲月,儘管還不時有的知音難尋的感慨,卻不能說是遺憾,反而會說:「此生足矣,再無他求。」</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唯一的「問題」是:依舊沒有明確的人生計畫,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麼走。其實,這不能算是個「問題」。</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五十歲以後我已經很清楚:生命有它自己的節奏,而外在的際遇更不是人所能算計的。如果所求是為了自己,那就只能懷著敏銳的自我覺察,順應生命自身的節奏;如果是企圖在社會參與過程中促成一些自己所樂見的變化,看來時機已失,非人力所能挽回。</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三、五年內能做的事,約莫就是兩三本構思已久的書。至於更長遠的未來,只能走著瞧——年紀越大,諸事越難逆料,很多時候只能順著天意而無法執拗於人意。</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七十古來稀</b><b>:伴我走過深淵的一些人</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陶淵明,365-427,享年62,</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高一的啟蒙者,終生的偶像</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Henry David Thoreau,1817-1862,享年45,</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高二的啟蒙者,教我嚴守「生命的本質」</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托爾斯泰,1828-1910,享年82</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在虛無年代最重要的鼓舞者和指引者</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卡卡繆,1913-1960,享年47</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教我堅持「寧可虛無,絕不自欺」</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范寬:950(?)-1032(?),享年42(?)(難以確考)</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讓我看見莊嚴、肅穆而近乎神聖的情感</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Ludwig van Beethoven:1770-1827,享年57</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讓我懂得最深沈的痛苦、堅持與感恩</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Paul Cézanne:1839-1906,享年68</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讓我看見心靈最豐盛的富足與幸福</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林布蘭:1606-1669,享年63</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讓我看見人如何從陰鬱、懷疑、自誇、自貶而逐漸走向</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平實、篤定的生命信念,相信生命的神聖與可貴</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Ludwig Wittgenstein:1889-1951,享年62</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讓我徹底懂得人如何自欺,如何回歸真實而平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上述這些人都各自活出一種極致的生命丰采,為我標誌出一種生命的巔峰。在我人生中最艱苦、最陰沈黝黯,而不知道要如何活下的虛無年代裡(二十多歲到四十歲之間),他們讓我相信生命有著真實的出路,並非全是虛構、虛假的妄言、訛傳。他們是我生命中的貴人,我則是靠著他們的光照而走過那一段幾乎無路可走的歲月。</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此外,有些人我認識得太晚,那時候我已經走出困頓。雖然欣賞他們的生命的丰采,就是少了一份「伴我走過死亡陰谷」的特殊情感。譬如,達文西(1452-1519)、 Alberto Jacometti(1902-1985)和 Wordsworth(1770-1850)等。</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還有些人對我有重要的思想啟迪,然而我真的認識他們是在40歲之後,有點相見恨晚,但是少了一份的「救命之恩」的情感連結。譬如 René Descartes(1596-1650)、Immanuel Kant(1724-1804)、尼采(1844-1900)等。</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些人鮮少活過 70歲,卻都各自展現了生命的一種極致典型。相較之下,我有幸在 70歲以前認識他們,使得我能在人生路上一再有所指引與進境,也因而免除了高中畢業時最大的惶恐(被現實吞沒)。能至今熱情不減當年,是我最慶幸與自豪的。</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35463962714035992662024-02-01T09:33:00.002+08:002024-02-16T09:31:02.839+08:00世局詭譎,白雲蒼狗<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直到2020年底,我還自以為略知這個世界的大局(一個美國獨霸的後冷戰世局)。從2022年的俄烏戰爭起,我逐漸醒過來,日益感受到世局詭譎,不只是迥異於過去,甚至已經複雜到常人難以知其梗概。<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從德國的經濟衰退說起</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近日有一則新聞讓我印象深刻:德國 2023年的 GDP 成長率為 -0.3%,且預期還會有一段時間經濟局勢難以看好。</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德國經濟的下滑一部分是因為俄烏戰爭導致燃料價格上升,使得德國一向自豪的石化產業成本飆漲,也同時抬高其他產業成本所致(而更根本的問題源頭則是梅克爾的能源與對俄政策導致德國企業長期仰賴低價能源所致);另一部分原因是德國的出口高度仰賴中國(也跟梅克爾的親中政策有關),2023年中國進口能力衰退對德國打擊甚大,加上全球後疫情時代基礎建設的投資銳減,連帶地減少從德國進口相關設備、機具。</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令人難以想像的,梅克爾在2021年12月卸任德國總理時,不只創下連續 16年的執政紀錄,<a href="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905027?loc=P_br_r0vq68ygz_D_2aabd0_B_1" target="_blank">在國際上頗有口碑</a>,甚至被國內媒體捧為無可替代的政治典範。然而2022年初俄烏戰爭一開打,德國之聲(DW)的受訪者就開始含蓄地批評梅克爾的能源政策和對俄外交;2023年第四季的種種跡象顯示德國經濟嚴重下滑時,更多的評論者直接指出德國經濟體質上的各種病根都肇始於梅克爾執政時期,且被詬病已久(還有評論者乾脆說現任總理舒茲最大的難題是要如何替梅克爾收拾爛攤子)。</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對一個人的評價可以在兩年之內轉變得如此之激烈,可見得世局之詭譎。</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荒腔走板的俄烏戰爭+武器供應鏈的逆轉</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北韓在近日試射首枚裝載固體燃料的「高超音速」導彈,顯示平壤從俄國加速獲得最先進的國防武器技術;於此同時莫斯科從伊朗和平壤大量進口武器,使她得以對烏克蘭防空系統發動規模龐大的攻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俄烏戰爭的局勢發展有如好萊塢的爛片,劇情一再逆轉,令人目不暇給。</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戰爭初起時的國防部長戰略傑出,出人意表地挺住俄國的攻勢,備受國際讚揚,後來卻因為涉入貪污案而被解職。原本備受歐美民眾同情與支持的烏克蘭,因為一再傳出的貪污醜聞,讓許多支持者意興闌珊;再加上戰爭曠日廢時,而歐美的國內經濟又各有其難題,以至於對烏克蘭的支持力度逐漸下滑。有評論者乾脆指出:普丁只要撐到川普當選,美國就會斬斷對烏克蘭的軍援,普丁就可以凱旋歸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此外,歐美剛開始對俄國施以貿易與金融制裁時,連俄國的央行行長都坦承未來經濟將會大幅滑落並造成嚴重的失業問題。不料兩年下來,歐美相繼撤出的服務業給了俄國本土企業「進口取代」與擴張的機會,而莫斯科不斷擴大的武器工業則為蕭條的經濟提供了大量的就業機會。最後,俄國GDP的收縮規模遠遠小於各方的預期(主要的後遺症是嚴重的通貨膨脹)。</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另一方面,歐美軍事專家預期各種封鎖會導致俄國武器供給量逐漸下降,最終彈盡援絕。事實卻是,俄國不但從印度和中國購買武器,更暢通無阻地擴大從平壤與伊朗進口——過去這兩個國家仰賴俄國的技術援助,現在則反向輸出武器,有如投桃報李,這應該是俄國當年始料所未及。或許更扯的是,連德國的許多敏感性國防周邊產品也藉口賣給土耳其和匈牙利等國家,再轉售到俄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結果,原本的「正義之戰」和「歐盟保衛戰」,打到今天變成夾雜著、貪腐(烏克蘭)、投機牟利(印度、土耳其、各國商人),以及各種江湖雜耍的馬戲團表演,越來越荒腔走板。</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看著這一場日益走調的「正義之戰」,與如此複雜的局勢變化,我只能瞠目結舌,而再也無言。</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瘋狂的世界</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涉及叛國罪的川普回來了,而且民調顯示他很可能會當選。普丁在烏克蘭的「特別行動」或許會因而鳴金收兵,而在以巴衝突問題上一再更改立場的川普或許會再度讓世人傻眼。</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好幾個2024年風險評估報告都把川普列為頭號風險因素,甚至有學者預言他可能會發動大規模的貿易戰爭,乃至於第三次世界大戰。還有一個報告對美國的民主政體能否穩定地持續下去表示極端憂心:不只是涉及叛亂罪的川普有機會當選,2023年還曾一度沒有國會領袖(美國副總統之後的備位總統),而貧富差距的擴大與種族歧視等因素讓許多美國人對政治與司法都失去信心,甚至連宗教信仰都因層出不窮的醜聞而普遍地動搖。</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至於在國內與國外都備受爭議的印度總理莫迪,他曾在 2023年6月<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JJXUkFRFG8" target="_blank">赴美國國會演說</a>,驕傲地宣告印度即將從全球第六大經濟體躍升為全球第五大經濟體,說的時候志得意滿,大有「大國崛起」之氣概。我看了也是傻眼——他好像忘了,印度 2023年的人均購買力所得排名全球第 125名;2019年時 84%的人口每日消費能力低於 6.85美元(中上所得國家的貧窮線)。不僅如此,在 MOD 上面看了一部影片介紹印度百年電影史和寶萊塢,那種自以為是的「大國崛起」口氣真的讓我看不下去。</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還沒完。在這麼詭譎的世局裡,外交手腕與辭令一再讓我傻眼的馬克宏任命了法國史上最年輕的總理。34歲的人真的有能力了解這麼複雜的世局,並且適切地因應嗎?</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約翰·F·甘迺迪號稱美國最年輕的總統,但他當選總統時也已經44歲,次年處理古巴飛彈危機時已經45歲。而且當時(1962年)的世界只有兩強,美國在民主陣營裡說了算,甘迺迪只要跟莫斯科說好了就天下太平。</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今天呢?歐盟裡有一個心向著俄國的匈牙利,還有一個越來越不情願支持烏克蘭的波蘭,更別說歐盟之外還有一個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的英國(始終跟歐盟藕斷絲連地糾纏不清)。此外,中國和印度都志得意滿地要表現「大國崛起」的豪情與驕傲,連美國都必須在每一件國際大事上反覆斡旋於各國(以巴戰爭剛開始的第一個月,國務卿布林肯幾乎是整天馬不停蹄地中東各國與歐洲各國間斡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今日世局之詭譎與複雜,恐怕連34歲的甘迺迪都會不知如何是好;如果川普再當選,恐怕有任何世界大事是專家看得清楚而不摔破眼鏡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馬克宏現在到底在想什麼?</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此外,以色列總理罔顧全球反對聲浪與歐美各國總統(總理)的再三勸阻(警告),執意要在巴勒斯坦進行大規模違反人道的戰爭,其霸道與蠻橫看似難以理解。再細思,其中很可能涉及政黨與政壇的複雜局勢與利益,以色列政黨與媒體的聯手操弄選民和愚民,以色列民眾的鄉民化比例與一般民眾的政治識讀能力,甚至還可能涉及歐美保守派猶太勢力的撐腰(他們剛好是可以在華爾街左右局勢的財閥)。除非我們熟知以色列的國情與政局(甚至比大多數以色列人更深入),恐怕無從理解在以巴戰爭背後複雜的利益糾葛、人心謀算、陰謀與陽謀,更遑論議論是非。</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迥異於既往的 21世紀</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個世界的現況,是我在十年前難以想像的:英美德法這樣的民主大國,竟然落得如今這種下場,令人不勝唏噓;極少巨富與龐大赤貧並存的中印兩國,竭力爭奪「新興國家與南半球代言人」的角色,不甘示弱(有欠自知)地超前宣告「大國崛起」;失去沙皇與蘇聯霸權地位的蘇俄,為了恢復昔日榮耀而虎視眈眈地威脅著東歐的和平;而阿拉伯世界裡,不僅宗教的對立有如世仇(實際上也是世仇),回教的教派之爭竟然也可以成為恐怖攻擊的緣由。</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面對這個瘋狂到濱於失控的世界,我越來越無法高估民主政治的前途,也越來越無法理解(更遑論預測)世局的發展趨勢。而寫出《歷史的終結?》的法蘭西斯·福山,恐怕也會自己1992年的扛鼎巨著感到汗顏,甚至坦承那是天真、短視而幼稚的產品。</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面對這樣的世界,我就算是全天候地汲取相關資訊來更新自己對這世界的認識,恐怕最終也難以知其梗概。而生成式 AI 又到底會如何改變這個世界,更是難以逆料。</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面對這些事實,五味雜陳,真不知該怎麼說,又該從何說起。</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16288336570252773672024-01-20T20:16:00.003+08:002024-01-20T20:16:26.397+08:00日本原版超慢跑大大不同於台版<div> 日本原版超慢跑是以每小時五至八公里的時速在跑,而不是原地跑。而且,跑步姿態有三個原則:(1)腳前掌先著地;(2)小步幅(小到覺得自在而不痛苦);(3)高步頻,但不一定要維持在每分鐘 180(以自己覺得自在而不痛苦為原則),更不會追求「步頻越高越好」,而是追求「自然、笑得出來而樂意跑,不會痛苦到不想跑」。</div><div> 而且這些原則有其運動科學的實證研究依據,且能彈性調整來吻合自己的體能狀態——因為它原本就是為各種不同體能狀態的銀髮族研發的。<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br /></div><div><b>日本原版超慢跑創始者與官網</b></div><div> 田中宏曉(Hiroaki Tanaka,1947-2018)原本是日本福岡大學運動與健康科學的教授,後來創立該校「身体活動研究所」並以研發超慢跑(slow jogging)著稱。</div><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iframe allowfullscreen="" class="BLOG_video_class" height="266" src="https://www.youtube.com/embed/_Y7TzhQf5nI" width="320" youtube-src-id="_Y7TzhQf5nI"></iframe></div><p> 至於經常跟超慢跑關係第二密切的 <a href="https://www.fukuoka-now.com/en/foreigners-fukuoka-magdalena-jackowska/" target="_blank">Magdalena Jackowska</a> 則是田中宏曉的助理(原籍波蘭),因為經常協助田中宏曉推廣超慢跑,而在田中宏曉往生後以他們兩人的名義出版了 "<a href="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F015675205?loc=P_0003_025" target="_blank">Slow Jogging: Lose Weight, Stay Healthy, and Have Fun with Science-Based, Natural Running</a>" 一書,並且幾乎成為繼任的超慢跑代言人(參看:<a href="https://slowjogging.wordpress.com/about-us/" target="_blank">超慢跑國際組織官網</a>,<a href="https://www.youtube.com/@slowjogging992" target="_blank">超慢跑國際組織影片</a>)。<br /></p><div><br /></div><div><b>超慢跑的主要特徵</b></div><div> <b>日本原版超慢跑是真的在操場或馬路上跑</b>,而不是原地立定跑。<b>它最重要的特徵是</b>:不管你的跑速是多少,<b>步幅都要很小</b>(小到接近散步時的步幅,甚至更小)。底下的影片就是在強調超慢跑(slow jogging)與低速慢跑(running slowly)的差異:超慢跑的步幅很小,低速慢跑的步幅則明顯地大於平時走路的步幅。</div><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iframe allowfullscreen="" class="BLOG_video_class" height="266" src="https://www.youtube.com/embed/ZTBRQ5MEJsE" width="320" youtube-src-id="ZTBRQ5MEJsE"></iframe></div><div> 之所以用「小步幅」做為首要的出發點,主要是為了盡量降低跑步受傷的風險,但同時也是希望能以接近走路時的肌肉疲勞程度來達到接近跑步時的運動成效(燃脂、提升肌力)。因為它的肌肉負擔接近走路(輕鬆而自然),所以它以「帶著微笑慢跑(不痛苦、無負擔的)」和「最自然的跑步姿態」標榜自身。</div><div> 底下影片中的老者就是田中宏曉,跑步姿態與神情輕鬆、自然,女跑者就是 Magdalena Jackowska,她故意誇大傳統慢跑的肌肉負荷與痛苦感。</div><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iframe allowfullscreen="" class="BLOG_video_class" height="266" src="https://www.youtube.com/embed/9L2b2khySLE" width="320" youtube-src-id="9L2b2khySLE"></iframe></div><div> 由於肌肉的負荷感低且不容易受傷,所以這樣的運動特別適合銀髮族。而它對燃脂、心肺功能與維持(提升)肌力的具體成效,是有嚴謹的實證研究支持的。</div><div><br /></div><div><b>超慢跑的實證理論基礎</b> </div><div> 它的<a href="https://paulogentil.com/pdf/Effects%20of%20a%2012%E2%80%91week%2C%20short%E2%80%91interval%2C%20intermittent%2C%20low%E2%80%91intensity%2C%20slow%E2%80%91jogging%20program%20on%20skeletal%20muscle%2C%20fat%20infiltration%2C%20and%20fitness%20in%20older%20adults%20-%20randomized%20controlled%20trial.pdf" target="_blank">理論依據發表在 2016年</a>,主要根據的是一項日本的實證研究發現(見下圖):當移動時速小於 6Km/hr 時,超慢跑(步幅都非常小,跑速隨著步頻而改變)的消耗能量是將近走路的兩倍(見圖A),但是疲勞程度兩者卻很接近(見圖B);當移動速度接近 7Km/hr 時,走路比超慢跑還累,消耗的熱量卻跟跑步相近;當移動速度> 8Km/hr 時,走路比超慢跑還累,但是消耗的熱量卻大於跑步。[註一]</div><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nUbN08WSaAfghrYjkQ3ZxNdHEEu0Zirlmbtet6vxPzfaiQzKwsIAUMsT8xwVZFcF_fn6Lls9USSp8wqttkkxotsj9tdOCOUY_-PK1zduBdN98E_SwdWPBWBNpomPTfC7y8xWLKYha_OCm70wrKPZninTXFVTztdE1Kg-LdPorfm69oZGr_RoyXqF2mcba/s694/%E8%B6%85%E6%85%A2%E8%B7%91%E7%90%86%E8%AB%96%E4%BE%9D%E6%93%9A.png" style="margin-left: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data-original-height="694" data-original-width="663" height="64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nUbN08WSaAfghrYjkQ3ZxNdHEEu0Zirlmbtet6vxPzfaiQzKwsIAUMsT8xwVZFcF_fn6Lls9USSp8wqttkkxotsj9tdOCOUY_-PK1zduBdN98E_SwdWPBWBNpomPTfC7y8xWLKYha_OCm70wrKPZninTXFVTztdE1Kg-LdPorfm69oZGr_RoyXqF2mcba/w612-h640/%E8%B6%85%E6%85%A2%E8%B7%91%E7%90%86%E8%AB%96%E4%BE%9D%E6%93%9A.png" width="612" /></a></div><p> 因此,如果超慢跑的跑者想要以最低的疲勞程度達到最大的熱量消耗,最好是把速度維持在 4~7Km/hr。<br /></p><div> 不過,在 <a href="https://jkes.eu/api/files/view/2000020.pdf" target="_blank">2019年的論文</a>裡,他的研究團隊指出:()乳酸開始堆積的慢跑速度大約是在 6~7Km/hr,()一般人在時速 6Km/hr 以下的低速移動時,最自然(輕鬆、肌肉使用最經濟)的姿態是步行,但是在時速超過 8Km/hr 時,最自然(輕鬆)的姿態則改為慢步,因此時速 6~7Km/hr 時是一般人最輕鬆、自然的跑步速度。所以,如果要避免乳酸堆積(疲乏感的來源),又要盡量達到燃脂與促進心肺功能和肌力的成效(速度愈快愈好),<b>最理想的超慢跑速度是時速 6~7Km/hr </b>。</div><div> 但是,有鑑於銀髮族、缺乏運動且過胖的中壯年往往沒有足夠的體力用 6~7Km/hr 的時速持續跑 30分鐘,因此<b>不需要堅持 時速 6~7Km/hr,更重要的是輕鬆、自然、愉快,在體能負擔的範圍內跑</b>。</div><div><br /></div><div><b>我的超慢跑</b></div><div> 雖然 Magdalena Jackowska 在她跟田中宏曉聯名發表的專書裡提出「以每分鐘 180 的步頻為目標」,上述 2019年的論文又以時速 6~7Km/hr 為理想目標,但是我自己卻以「保持肌肉的彈性,避免肌肉緊繃、僵硬」為目標。近日以來我以超慢跑的姿勢每天跑一小時,剛開始時步頻較快,後來較慢以保持肌肉的彈性,結果步頻都不到 180,最後甚至可能不到 150,但是平均時速卻剛好在 6.5 Km/hr 左右。</div><div><br /></div><div>[註一] 疲勞程度是以肌肉疲乏程度、心跳或呼吸的速度來量測的。</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6659718464470980492024-01-09T17:10:00.005+08:002024-01-11T16:54:43.470+08:00「復健+減肥」心得 & 影片介紹<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以七旬高齡在半年內體重減少了11公斤,體能明顯提升(單腳橋式從0次上升到20次,深蹲從10次變成30次),且肌肉的彈性大幅改善。家醫科醫師連呼「太厲害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過程很辛苦,看了很多 YouTube 相關影片(跑步、滾筒按摩、伸展、核心訓練),走了很多冤枉路(反覆受傷)。</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首要的心得是:70 歲以前一定要學會一套適合自己且有當代醫學根據的「肌力訓練+伸展+按摩+有氧運動」,而且越早越好(越晚學越痛苦,成效可能也越差)。</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本文是一點心得,以及我為自己篩選出來的相關影片,未來會再介紹日本原版超慢跑(有科學根據,不同於台版)。<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七十以後的路不好走</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現在是每天早上做「柔軟操+核心訓練」,傍晚跑步加上伸展,睡前再用滾筒按摩。關鍵原因是:老化+過去累積的運動傷害,只靠一週三次的中醫針灸還是不夠。</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同時深切體認:當代醫學可以讓我們的壽命延長到八、九十歲,但是卻無法改變我們身體從六十左右就開始急遽衰敗的事實(肌肉漸失彈性以致筋骨僵硬,容易腰痠背痛;肌肉與肌力逐漸消失,以致脂肪開始堆積,導致血脂與血壓持續上升);如果不設法延緩老化的速度,就有機會在 60 到 80之間開始失去行動力,甚至臥床而長滿褥瘡,動也痛不動也痛(生不如死,卻又不能求死)。</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核心與</b><b>肌力</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開始做核心訓練,原本是因為長期腰酸背痛,而且背部和腰部經常拉傷。</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 YouTube 搜尋「核心訓練」的結果,都是一些很惹<span style="text-align: left;">討厭 的影片。這些人掛著「物理治療師」的招牌,想講的重點幾乎都只是三個字(你錯了)、四個字(你又錯了)、五個字(他們都錯了),或者六個字(只有我是對的)。然而這些人每次賣弄力學知識(腳底板的拱形原理、kinetic chain 等)時,我都可以找到他們講錯的部分(我教過五年的大學部力學,他們用的知識主要還是國中或高中的物理知識)。[註一]</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text-align: left;"> 後來我找到</span><span style="text-align: left;"><a href="https://www.youtube.com/@beiimu" target="_blank">北木健身治療師 Kopi 的 YouTube 影片</a>後,就以他的教學影片為主(還間雜著參考一些英文的影片)。主要原因是他的態度誠懇,內容樸實,而且每一種姿勢都有入門版(適合非常高齡)、進階版、高階版的差異性設計,每一個人可以根據自己的體能去做適合自己的動作。</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伸展與</b><b>跑步</b><b>:重要的是適合自己,而不是對錯</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為了燃脂、避免受傷以及維持<a href="https://www.fiftyplus.com.tw/articles/14966" target="_blank">體能</a>,我把慢跑的速度調降並將時間延長,同時嘗試找到最適合自己的跑姿、步頻與步幅。</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看過一部影片(現在回去找卻找不到),專講一些全球頂尖(奧運冠軍級)跑者的怪跑姿,結論是「跑步姿態的重點不是正確或不正確,而是適不適合自己」(有錄影為證,有位頂尖女跑者的姿勢怪到不可思議)。</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對於專業跑者而言,這一句話恐怕太以偏概全而不太適用。對於非專業跑者而言,每個人跑步的目的不同,體能狀態不同,硬要每一個人都學會送髖、高步頻、大步幅,不見得合適。</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對我而言,首要的是避免受傷,適合自己的體能與身體特性,其次才是肌力、心肺與燃脂。結果,似乎日本福岡大學運動與健康科學教授(創立該校身体活動研究所及超慢跑)<b>田中宏曉(Hiroaki Tanaka)的原版超慢跑(<a href="https://slowjogging.wordpress.com/about-us/" target="_blank">slow jogging</a>)最適合我目前的需要</b>(<b>跟台灣版的原地跑很不一樣</b>,下一篇文章我再介紹)。</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要燃脂減重,除了禁糖(減糖)之外,往往需要跑到接近體能的極限,因而很容易累積疲勞。那就需要跑步前的熱身,跑步後的伸展。</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試過一些伸展的方法和姿態,一再受傷,最後選擇了光頭神童 李翰暄(NewBalance 台灣總教練)的方法「<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tsRerp5EY4&t=609s" target="_blank">跑步訓練後 必要的靜態伸展</a>」。原因是它比較循次漸進,也較有系統。</div><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iframe allowfullscreen="" class="BLOG_video_class" height="266" src="https://www.youtube.com/embed/stsRerp5EY4" width="320" youtube-src-id="stsRerp5EY4"></iframe></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還花很多時間按摩,用以消除伸展不足而累積的疲勞,以及日復一日地慢慢緩解 40年來各種運動傷害以及肌肉過勞所造成的帶狀肌肉緊繃(taut band)。<a href="https://www.youtube.com/@beiimu" style="text-align: left;" target="_blank">北木健身治療師 Kopi </a>也有一整套關於滾筒按摩的影片,有興趣的人可以參考。</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銀髮族體適能與彈性帶肌力訓練:</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如果要盡量避免晚年終日臥床的悲慘命運,就必須盡早開始發展出一套適合自己的「<a href="https://ksph.kcg.gov.tw/1/walking01-25.pdf" target="_blank">銀髮族體適能訓練</a>」,以便鍛鍊心肺功能(包括慢跑、有氧操、快走等有氧運動),維持肌肉柔軟度與關節活動度(譬如瑜珈),以及平衡感(跟前兩者有關,但不完全能被前兩者取代,需要額外增加訓練項目)。</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高雄市立旗津醫院有一份適合很高齡者的《<a href="https://health99.hpa.gov.tw/storage/pdf/materials/22054.pdf" target="_blank">銀髮健康體適能促進手冊</a>》,有興趣的可以自行參考。</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北木健身也有【<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MQFDWxmCT8&list=WL&index=6&t=14s" target="_blank">中高齡運動 - 彈力帶上肢肌力訓練</a>】可以參考。</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想要看肌肉男如何用彈力帶進行肌力訓練的人,可以看<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FZXFDdiOiR4&list=WL&index=7" target="_blank">這裡</a>或<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fGGQs0MX7Q&list=WL&index=5&t=335s" target="_blank">這裡</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附記:復健科的門診心得</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第一次拉傷了腰,整天只能躺著讀書、思考、指導研究生,偶而忍痛起來記下一些心得。那時體會到同事說的:「40歲以前身體任你折騰,40歲以後身體仰賴你的照顧。」但是體認不夠深刻,也沒覺悟到「身體仰賴你的照顧」是啥意思。</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退休後膝蓋與腳踝的疼痛持續惡化,使得慢跑速度越來越慢且距離越來越短,連帶地體重持續上升(一部分是因為年過花甲後老化加速,代謝能力下降),而變成「膝蓋與腳踝的疼痛加劇」與「體重持續上升」之間的惡性循環,連帶地血脂和血壓持續上升而必須加重藥物劑量。</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認定問題的源頭在體重上升,更源頭則是必須先解決膝蓋和腳踝的疼痛。去年七月初終於開始認真尋找復健科醫師,想要從源頭解決問題。</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一番折騰之後,試過一個骨科醫師,四個復健科醫師和三個物理治療師,找了很多相關的資訊,終於徹底釐清一件事:<b>健保給付對小診所有很大的資源限制,而且復健科醫師對人體的認識依舊有限</b>,因此頂多只能針對局部的癥狀進行診斷與疼痛的緩解,通常沒辦法投入足夠的時間與醫療資源去系統性地找出原因,並且治根治本地加以解決。</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譬如,一個復健科醫師在網頁上宣告:問診時間充足,盡量回答病患疑問。我特地去看診,告訴她我的身體左側都長年疼痛(頸、肩、背、腰、膝、腳踝)。她說:根據健保的規定,診所一次只能診斷一處患部。我說,那就看膝部有什麼問題。她說:膝部骨頭多,肌筋膜薄,超音波反射的干擾會很強,很難作為診斷的可靠依據。</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以我的個人案例為例,腳踝痛和小腿嚴重水腫的原因往往是小腿肌肉緊繃造成的,熱敷和電流局部按摩只能緩解疼痛,無助於解決問題的源頭;而膝蓋痛的原因則往往是大腿肌肉緊繃所造成,復健科進保給付的治療模式一樣地不濟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另外一個復健科醫師有自費的徒手治療,我問他:為什麼徒手治療的物理治療師沒看過我的超音波影像?他說:物理治療師有自己的診斷方式,不需要超音波的影像。這麼說,看復健科醫師簡直浪費,根本還是物理治療師在靠自己的問診與觸診研判可能的問題與決定治療的策略。</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試過兩位物理治療師之後發現:不同的物理治療師在聽診、觸診與綜合研判病因的能力差距頗大,而精準靈活地運用專業知識以建構有效治療策略的能力也差距甚大。如何找到適合自己的物理治療師,其實是個很大的問題。</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最後,我選擇了具有物理治療師證照的中醫師,他的針灸治療幫我大幅改善原本的腳踝與膝蓋疼痛。但是我的大腿與小腿肌肉已經累積數十年的緊繃和運動傷害,只靠針灸治療成效依舊有限,因此我還必須靠自己每天用滾筒和按摩球按摩糾結的肌肉(taut band),讓它們慢慢放鬆開來,最後才會獲得小腿肌肉顯著恢復彈性(還有待進一步改善),而較少按摩的大腿則緊繃程度改善明顯地不如小腿。</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div>[註一] 復健科醫師與物理治療師的力學知識通常止於大一物理的水準。然而人體的運動力學非常複雜,至少必須活用機械系教授一整個的靜力學知識,甚至機械系的動力學、材料力學與碩士班的力學(譬如 viscoelsticity)才能了解其中一部分機制;即便使用了機械系所有的力學知識,加上解剖學的知識,也還無法完整描述跑步時所牽涉到的所有力學(身體如何持續前進、煞車效應如何發生與避免、膝蓋與腳踝關節的衝擊如何降低,以及腿部肌肉如何保持彈性以避免過勞與累積)。因此,一位過外著名的運動學者(有博士學位)在分析跑步最佳姿勢時照樣說錯話。</div><div> 面對這樣的事實,只有無知的網紅級物理治療師才會為了搶生意而整天罵人(<span style="text-align: left;">你錯了、你又錯了他們都錯了,只有我是對的</span>)。</div></div></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21075089913738430402024-01-01T09:58:00.002+08:002024-01-01T09:58:58.614+08:00不聽可惜的一堂課<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常感慨:台灣的頂尖學生絕大部分在浪費青春,因為沒有人告訴他們有什麼值得學的,以及去哪裡學。</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譬如,YouTube 上面有那麼多精采絕倫的演講與課程,很多頂大學生還是在忙著學一堆幼稚、膚淺的東西而且洋洋得意(譬如,把<a href="https://scholar.google.com/scholar?hl=zh-TW&as_sdt=0%2C5&q=Woods++2000++How+philosophical+is+informal+logic%3F&btnG=" target="_blank">備受學術界質疑而無法進入學術主流</a>的「<a href="https://zh.wikipedia.org/zh-tw/%E9%9D%9E%E5%BD%A2%E5%BC%8F%E9%80%BB%E8%BE%91" target="_blank">非形式邏輯</a>(<a href="https://plato.stanford.edu/entries/logic-informal/" target="_blank">Informal logic</a>)」看成了不起的「哲學」)。</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尤其是在看過 Robert Reich 的大學部跨系課程「<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1f2blKai7HA&list=PLoY16AJlMoPkZKq0oe0Cin0Tb2O7u2QNk" target="_blank">Wealth and Poverty</a>」之後,感慨更深!於是,有一天我實在忍不住地硬要一個大一新生看這個柏克萊著名的大學部課程。沒想到,看得津津有味的卻是一同來訪的社會學博士和建築碩士。<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課名、主旨</b><b>與一些感慨</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個課名很有趣:「財富與貧窮」。亞當·史密的名著《國富論》(<i>The Wealth of Nations</i>)聚焦於國家的總財富,結果後世自由派的經濟學者往往罔顧所得分配的不公平(尤其是資方對勞方的剝削,或者含蓄地說:「資本所得增長率高於生產總毛額增長率,而導致勞動所得相對地下降」)。</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Robert Reich 的課名<b>既談國家的總財富,也談富裕中的貧窮</b>,這才算是經濟學起碼必須要兼顧的兩大議題:只管分配正義而罔顧總體生產毛額的話,就會淪為共貧;只管總體生產毛額而罔顧分配正義的話,就會淪為劫貧濟富與剝削勞工。</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不過,因為美國社會當前最大的問題是貧富差距大到極端不合理,因此這門課先是讓大家看一看財富非配的具體事實(從過去到現在,以便凸顯現況既非必然,也不是注定無法改變的),再引導學生去看導致所得嚴重分配不均的各種因素與機制(有些的確純屬市場機制的作用,有些則純屬白宮圖利華爾街大老並欺騙選民的機制),然後再讓學生從民主政治、經濟學原理(市場機制)與是非善惡(或者美國人的共同核心價值)等各種角度去思考「這樣的現象是不是我們想要的,是不是我們必須容忍的,或者是應該要被改變的」,最後再引導學生去思索:「如果某些現況是應該要被改變的,應該要如何改變(目標與步驟)」。</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每一個社會的公共事務都很複雜,尤其是在當代。而政府的每一項法令、措施都會使某些人獲利,使某些人受害。如何減損或彌補受害的人?如何節制不當的獲利,以期社會總體獲得最佳利益?「總體利益」又該如何計算(不該只有 GDP)?如何定義「最佳」?這些問題都是關心自己所屬社會的人應該要有能力回答的——尤其是那些能力出眾且有機會參與公共決策與企業決策的人,以及那些有機會和能力影響或評論公共政策的人。</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這些問題都太複雜,不能從單一的角度或者單一的價值觀去理解與評價,至少必須要兼顧價值哲學(什麼是「公共利益」,什麼是一個社會該追求的核心價值,etc)、政治學(民主國家各個政府部門的當為與不當為,一個政府法令與施政可能會對社會各階層、區域、產業產生多麼廣泛的多元影響,如何預測與評估這些影響,etc),政治經濟學(政府作為會如何影響經濟的產出與分配)。這是牛津當年設立著名學程 PPE(<a href="https://www.ox.ac.uk/admissions/undergraduate/courses/course-listing/philosophy-politics-and-economics" target="_blank">Philosophy, Politics and Economics</a>)的初衷,而「財富與貧窮」這門課則具體而微地在體現 PPE 的這種精神。</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不禁這麼想:假如台大的傑出校友都有認真上過這樣的一堂課,認真地從是非善惡、政治的原理與事實,以及經濟的原理與事實三個角度思索過經濟成長與貧富差距的重大議題,台灣社會會不會因而多一點正義,高科技公司的領導人會不會少說幾句「貧富差距有助於經濟成長」這樣的蠢話,社運圈的領導人會不會比較知所節制而不敢公然賣身給民進黨(甚至淪為民進黨的打手),總統府與行政院裡會不會少一點貪腐與無能?</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邊想著這個問題,邊想著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這本書裡對精英霸權(暴政)的批判。看看台灣政壇、社運圈、學術界與科學園區裡位高權重的台大校友們,有多少人真心在捍衛社會正義,有多少人對台灣社會的正向發展有所助益,又有多少人只不過是 Michael J. Sandel 所要批判的精英霸權(暴政)?</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管爺當選台大校長後被深綠阻撓而無法依法就任,因此滿腹委屈。然而後來管爺終於如願上任了,問題是,在他任內台大的「校風」有因而「改善」了嗎?台大人會因為管爺當過校長而變得更有能力促進台灣社會的正向發展嗎?反過來說,那些蓄意阻撓管爺就任的人,除了堅持「聯考沒考上台大的就沒資格當台大校長」之外,他們還思索(懂得)任何關於「台灣首學該教什麼,學什麼」的問題嗎?</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我看來,兩大陣營的眼界、氣度都距離「一流大學」太遙遠。爭來爭去,不管說得多好聽,實質上都對台大師生的具體教、學發生不了實質作用。這場鬧劇真的是吻合莎士比亞的劇名「<span style="text-align: left;">Much Ado About Nothing</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台灣是個落後社會,首先表現在:我們不知道台灣的頂尖公立大學該教什麼。</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柏克萊就真的會比較好嗎?讓我們用 Robert Reich 的課程成效來檢驗。</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課程特色與成果</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Robert Reich 在第一堂(第二堂?)課裡就跟學生說柏克萊是「全世界最好的公立大學」。由於劍橋、牛津和長春藤聯盟都是私立大學,他的論斷確屬事實。</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後,他在前兩堂課裡有意無意地讓學生從主觀感受上去表達自己所屬階級,從而引出一個事實:柏克萊大學確實有不少出身貧寒的學生,然而他們絕大多數是大二才轉過來就讀(因為美國的基礎教育因社區的貧富差異而有天壤之別,出身貧寒的學生鮮少有足夠的教育資源讓他們在高中畢業會考裡取得足以申請到柏克萊的成績,往往必須去念一年社區大學或學院,以優異的成績取得轉學柏克萊的機會)。對於夠聰明而有正義感的學生而言,這個事實會改變他們的自傲與自負,使他們警覺到自己的「傑出」不盡然是靠自己的才華與努力,也讓他們警覺到美國社會沒有像她應該有的那麼公平與正義。</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 Robert Reich 不只是不急著灌輸學生任何理念,還一再提醒學生:在沒有掌握到較完整的事實之前不要輕易做出價值判斷;先理解較完整的事實,以及背後的影響因素和機制,把價值判斷給留在後面的課程裡討論。譬如,他用統計圖顯示二戰結束以來美國各階層的所得成長曲線,顯示所得差異的急遽擴大是始於1980年代(雷根執政,大力推動富人減稅、貿易與市場自由化、打擊勞工組織等)。但是他也不急著馬上下結論。</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他先用好萊塢明星的所得差距變化來凸顯制度與全球化的影響(二戰剛結束時的巨星都跟片廠先簽定數年合約,敲定片酬上限;後來巨星可以自由跟任何片廠合作,變成炙手可熱而每個片廠都不得不以巨資爭取的對象,再加上全球消費群眾的擴大與消費能力的成長,使這些巨星成為自由化與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然後他又用柏克萊大學教職員的薪資為例,突顯出「商學院與法學院名牌教授薪資遠高於校長,球隊教練的薪資又遠遠高於名牌教授」的事實(暗示:薪資高純粹是市場機制的作用結果,然而薪資高的人往往不是因為能力較強,或者對學校的貢獻較大)。最後,他又具體指出:柯林頓就任之初跟他一樣地看不慣公司高管的所得高入雲霄的不合理現象,因而跟他態度一致地想要在稅制上改革;然而當他提出具體方案時,出身華爾街大老的閣員卻反對,而力主要為企業高管設立避稅管道。結果,柯林頓竟然背棄初衷與老友,而接受華爾街大老的建議。</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也就是說,貧富差距的擴大有些是因為權貴勾結(且背棄選民)的結果,有些是純屬市場機制(但並非因而就屬於「正當、合理、公平、正義」)。權貴勾結的部分需要吹哨人與媒體予以揭露並廣泛流傳,再予以評論與譴責,最後以選票「揚善貶惡」。至於純屬市場機制的部分,即便不涉及「人謀不臧」的部分,只要有不合理或不恰當的部分,就該通過政治手段予以節制或矯正,而不是聽任「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或者讓嚴重的貧富不均造成社會的對立與分裂(川普現象與歐洲民主國家近年來極右派的崛起,都是因為對民主政治失去信心,而其禍首則是雷根與柴契爾夫人的施政與「芝加哥學派」的「只顧總經而不顧貧富差距」)。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鉅細靡遺地引導學生從各種角度去理解與思索這些公共議題,有用嗎?因為這一堂課裡有許多理工與商學院的學生(其中很多人志在賺錢而不關心公平正義),所以前幾堂課裡的問答中常常可以感受到有些學生很傲慢或者直接、間接地被主流經濟學的主張毒染過,不關心弱勢與貧窮,以為他們咎由自取。</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但是隨著課程發展,你會從學生的反應感受到他們越來越嚴肅、認真地面對 Robert Reich 提供的事實(經常是具體統計數據,加上必要的事實說明),也越來越認真地看待與思索 Robert Reich 提出來的問題。到了最後一堂課(這也是 Robert Reich 最後一次教這門課,因而是真正「最後的最後一堂課」)時,他一進課堂就幾乎聽到所有的學生以掌聲歡迎他;當他講完最後一句話(祝福學生)後,幾乎是所有的學生都站起來向他(以及他這一學期的課)致敬。對比下,第一堂課上課時只有極少數原本就是他粉絲的學生尖叫歡迎他。前後對比,你可以看出來這門課在一個學期(十四週)裡贏得多少學生的心與尊敬。</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最感動(也最感慨)的是,他在講完最後一張投影片後,告訴學生:他放棄其他(教學、研究、從政等)機會而選擇花一整個學期的時間跟這些學生在一起,為的是兩個理由。其一是希望所有的學生在修完課之後會更深入地去了解與思索財富、貧富不均與種族的不公平待遇等問題。第二個理由是,他相信在一個學期的課程後,這些學生中至少會有一部分人願意把生命中的一部分(一部分時間,一部分關懷)用來改善這個世界。他說:「我相信你們,我相信你們的能力,我相信你們的的熱情投入與奉獻。我相信你們。」</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對於他的這個期待,學生報以熱烈掌聲,也起立致敬。這才像是一個頂尖大學該有的樣子!</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假如頂尖大學只是在盲目地追求無助於社會發展的「學術卓越」,那是對不起納稅人的錢。假如頂尖大學只是在「培養企業界所需要的人才」 ,學術界當然會被企業界看不起(也活該被看不起)。假如頂尖大學只是在培養自私自利的「社會各階層領導人」,那樣的社會注定會淪為 Michael J. Sandel 所不齒的 The Tyranny of Merit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最後一段話</b></div><div> 我熱愛教學,也真希望自己在含恨退休之前有機會跟學生說:「我相信你們,我相信你們的能力,我相信你們的的熱情投入與奉獻。我相信你們之中至少有一部分人會在未來奉獻出生命中的一部分,戮力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可惜,我從來都沒有機會——過去沒有,未來更不可能。</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12134712942060417232023-12-21T10:50:00.001+08:002023-12-21T10:50:22.852+08:00有錢就可任性?賓大教授團的反擊<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為了沒有「<b>懲處</b>」校園內少數學生的反猶<b>言論</b>(公開支持抵抗以色列壓迫的「<a href="https://en.wikipedia.org/wiki/Globalize_the_Intifada" target="_blank">intifada</a>」,但是被國會議員(蓄意)曲解成「種族滅絕」,詳見第二節),<a href="https://www.nytimes.com/2023/12/09/us/elizabeth-magill-penn-president.html" target="_blank">美國賓州大學校長在捐贈者的壓力下被迫辭職</a>。對此,<a href="https://www.thedp.com/article/2023/12/penn-faculty-concern-marc-rowan-letter" target="_blank">超過900位的賓大教授們聯合發表公開信</a>,譴責不具學術專長的捐贈者以不當手段及金錢壓力干預大學的學術自主,以及壓迫校園內的言論自由。</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事實上,同樣被迫出席國會聽證會的哈佛大學校長和麻省理工學院校長也在聽證會上採取跟賓州大學校長極為相似的拿捏尺度:他們個人反對敵視猶太人的言論,但是考慮到憲法對言論自由的保護,他們認為學生不該<b>只因</b><b>言論主張就被懲處</b>,且衡量一個言論的法律責任,還得要看該言論的發言脈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結果,三位校長都被捐贈者以撤回捐款來要脅他們道歉和辭職,<a href="https://www.cna.com.tw/news/aopl/202312110137.aspx" target="_blank">三位校長也都獲得董事會和教授們的支持</a>。不同的是,賓州大學校長不僅被迫道歉,還繼而被迫辭職。</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想要評論這件事情,得要非常小心。其中所牽涉的許多線索,可能都超乎絕大多數台灣人平時的認知與思考範圍。</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a name='more'></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一、因言賈禍,有礙民主,更有礙學術與社會發展</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美國賓州大學校長的專長是法律,她在國會的聽證與處理整起事件的過程都是恪守法律的界線。她個人不認同過當的反猶言論,但是要<b>懲處</b>學生的話,絕不能侵犯憲法所賦予每個公民的言論自由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聽證會上的共和黨籍國會議員 <span style="background-color: white; color: #1e1d24; font-family: Merriweather, Georgia, serif; font-size: 24px; text-align: left;">Elise Stefanik </span>卻用「妳竟然只考慮法律問題而漠視道德問題」來譴責她(<a href="https://www.nytimes.com/2023/12/09/us/elizabeth-magill-penn-president.html" target="_blank">前後脈絡請參考紐約時報的報導</a>)。其實這明明是用「道德」為藉口在遮掩政治性迫害之實!</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如果動不動就可以用「道德」來懲處大學校園內「違背道德的言論、主張」,那就等於禁止<b>大學</b>履踐她<b>無可替代</b>的<b>首要社會責任</b>:面對社會公認的是非(received wisdom),重新省思該見解的適切性,必要時提出質疑、反對,乃至於顛覆性的主張、思想。唯有當大學獲得充分保障,可以自由地探索、論辯、主張各種是非對錯,她才有可能履踐前述社會責任,社會也才因而有機會破除固有的盲點而持續地進步。</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因此,當言論自由與社會公認的價值有所衝突時,大學校園內對言論自由的保護甚至有必要比憲法的保護更積極。關鍵的例外是:學術的討論必須是針對「<b>非指特定個人</b>」的思想、主張等,而<b>不可以是針對個人的言論與行為上的攻擊</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所以,問題的關鍵在於:反猶學生的言論與主張是否超出學術自由與憲法該保護的範圍,還是已經涉及對個人的威脅。</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二、欲加之罪,何患無詞(</b><span style="text-align: left;"><b>intifada 是什麼?</b></span><b>)</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這一波反猶(或反以色列)的遊行中,有一個口號一再出現:「<a href="https://forward.com/culture/573654/intifada-arabic-israeli-hamas-war-meaning-linguistics/" target="_blank">Globalize the intifada</a>」。然而它有好幾個不太一樣的版本,有些單純只寫著「<a href="https://forward.com/culture/573654/intifada-arabic-israeli-hamas-war-meaning-linguistics/" target="_blank">Globalize the intifada</a>」,有的加上其他詞(口號),譬如:「<a href="https://twitter.com/StandWithUs/status/1421791568881541131/photo/1" target="_blank">Interconnected struggles</a>」,或者「<a href="https://www.timesofisrael.com/intifada-until-victory-pro-palestinian-demonstrators-rally-in-new-york/" target="_blank">Resistance until return</a>」。這些遊行隊伍公然在大街上遊行,<b>從脈絡上</b>可以推斷他們的訴求都是「抗暴」,而不可能是「種族滅絕」,或者鼓勵他人觸犯刑法(譬如自殺炸彈攻擊等恐怖手段)。</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事實上「intifada」這個阿拉伯語最單純的意義就是「抗暴、反抗不義與迫害」(參見 <a href="https://en.wikipedia.org/wiki/Globalize_the_Intifada" target="_blank">Wkipedia</a> 或者<a href="https://forward.com/culture/573654/intifada-arabic-israeli-hamas-war-meaning-linguistics/" target="_blank">這裡</a>)。當它跟巴勒斯坦土地上的近代歷史相連結時,它會讓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聯想起巴勒斯坦人的第一次抗暴(first intifada),那是一次訴諸非暴力抵抗的示威(少數極端的參與者越過紅線,以石頭和汽油瓶攻擊);或者第二次抗暴(second intifada),那是自殺炸彈的攻擊,導致約莫一千名以色列平民的死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不管是哪一次的 intifada,都跟「種族滅絕」扯不上任何關係。此外,如果是從言行的脈絡看,這些示威與遊行的訴求應該是接近第一次抗暴(first intifada)的非暴力抵抗,而不是第二次抗暴的自殺炸彈攻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既然 intifada 可以有不同的解釋,當然在考慮是否要懲處賓州大學學生時必須「<b>看言行的脈絡</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共和黨籍國會議員 Elise Stefanik 卻先把「intifada」曲解成「種族滅絕」,再用「道德」為藉口指控賓大校長「用法律伎倆規避道德問題」。</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 這種先曲解再無限上綱的手段,跟大陸文革時期的迫害有什麼兩樣?跟秦檜的「</b><b>欲加之罪,何患無詞</b><b>」又</b><b>有什麼兩樣?</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三、國內媒體反應</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國內媒體專業素質低落已是陳年之疾,大概也很難期待她有救。</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於是,有的媒體直接把這事件理解為「賓大校長閃辭 反猶聽證含糊其辭惹議」,好像問題出在賓大校長閃爍其詞地規避該直接面對的嚴肅問題(很多讀者會解讀成:錯在賓大校長,而非國會議員坑害學術界)。</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a href="https://www.cw.com.tw/article/5128584" target="_blank">天下雜誌的報導</a>雖然較深入且試圖兩面並呈(平衡報導),但是我讀起來就是太浮面而搔不著癢處,我相信很多讀者讀完以後還是會一頭霧水,不知如何評價是非。</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其實,單憑普通常識就有機會警覺到:大學校長被叫到國會去質問,一定會事先有充分的準備,包括詢問校內相關的法學院教授們;等到國會聽證時,除非這些校長真的立場偏頗,否則他們的回答應該會遠比國會議員(很多人品有問題,不乏根據政治獻金行事的人,至於對法律的認識絕對是遠遠不如美國頂尖大學的法學院教授們)在現場的即席發揮(演戲換選票與政治獻金)更值得嚴肅對待(更有機會是合理的)。以賓大校長為例,她自己就是傑出的法律學者。</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所以,只要是一個對自己的專業性還有一點在意的記者,應該會認真讀一下外國媒體的分析與評論,加上一些個人的判斷與批判性思考,搞清楚是非之後才下筆吧!</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可惜,事實不然。很多報導都是隨便寫,即便看似認真的報導最終還是太膚淺而不足以釐清是非。</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89483352172634891732023-12-15T22:56:00.001+08:002023-12-15T22:56:15.100+08:00Joseph Stiglitz 的兩個經典演講<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YouTube 的自動推薦系統大概覺察到我很關心所得分配的不公平,所以為我推薦了一系列的節目,其中有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 Joseph Stiglitz 的一系列演講,其中有兩演講我很想向讀者推薦。</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本文就針對這兩個演講給予簡潔的介紹,並同我的感想,一起供讀者參考。<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主流經濟學的關鍵問題</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9KAd_nqINY&t=54s" target="_blank">An Agenda for Reforming Economic Theory</a>」這個演講是在 13年前金融風暴剛結束而全球經濟依舊前景黯淡時進行的,它屬於 The Institute for New Economic Thinking 創立後首度舉辦的學術會議(地點在劍橋大學國王學院),主題「<a href="https://www.ineteconomics.org/events/the-economic-crisis-and-the-crisis-in-economics" target="_blank">The Economic Crisis and the Crisis in Economics</a>」,目的是檢討既有的經濟學理論與經濟學模型,找出他(們)的關鍵缺點,以及思索改進的方向。</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Joseph Stiglitz 先是指出一個事實:經濟學的模型是要預測現實世界的重大事件,有小誤差是難免的,但是若無法預測像 2008-2009 這樣巨大的事件,則表示相關的經濟學模型有著極為嚴重的缺陷,甚至需要徹底地翻修。偏偏,事件發生之初,包括葛林斯潘在內的金融龍頭與主流經濟學的領軍人都說:誰也預料不到這件事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先不管這個反應是否有卸責的成分,它至少反應了兩個極為重要的事實:(1)跟這事件有關的所有主要經濟學理論都有著極為嚴重的缺陷(不是瑕疵,而是致命傷),(2)事實上,Hyman P. Minsky 的「<a href="https://www.cbc.gov.tw/tw/public/Attachment/033114271171.pdf" target="_blank">金融不穩定假說</a>」早已預測了金融風暴的必然發生(金融體系的內生性問題,無須外在因素的促成),而 <a href="https://en.wikipedia.org/wiki/Fred_Harrison_(author)" target="_blank">Fred Harrison</a>(專精土地與融資問題)則早已多次警告說 2007-2008會發生大規模的金融風暴。所以,Joseph Stiglitz 質問:為什麼金融界與主流經濟學界寧願相信一個(一系列)基本假設跟現實世界嚴重脫節(效率市場假說,efficient market hypothesis)的經濟學模型,而不願意相信另外一批足以取而代之(2010 年之後確實有越來越多的經濟學者<a href="https://www.cbc.gov.tw/tw/public/Attachment/033114271171.pdf" target="_blank">採納 Hyman P. Minsky 的「金融不穩定假說」而放棄主流經濟學一向主張的「效率市場假說」</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關於這個問題,他很婉轉地自問自答說:這是一個「知識社會學」的有趣問題。我相信事實牽涉到很複雜的因素:一部分是因為「效率市場假說」使得很多經濟學的模型簡化到有封閉解(closed-form solution)或解析解(analytical solution),因而容易應用與傳播(尤其是對於大學生而言容易講授與理解);一部分原因是這樣的假設有利於既得利益階級擺脫政府的管制(和干預),可以為所欲為(我想起的具體事例是:保守團體出錢、出人脈、出力,讓 Milton Friedman 可以在美國對司法人員巡迴演講,其結果是美國的立法與司法體系從此傾向於反對政府對市場機制的監督與管制——不管在實務上是有確實有需要,不管在實務上是否吻合公平與正義的法則)。</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接著,他舉出金融經濟學裡普遍被接受的七個假說,並且以具體事例強而有力地予以駁斥,指出它們如何違背事實(也就是說,如果經濟學要繼續堅持自己是「社會<b>科學</b>」的話,就必須以事實為基礎去修正或放棄這些假說)。</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後他批判主流經濟學最得意的一個優點:它們的總體經濟學跟個體經濟學之間是一致的。Joseph Stiglitz 的反駁很有力:理論上所有的分子都是由原子所構成的,所以只要了解了原子的行為就可以據以推斷分子的行為;然而事實上分子的行為模式跟分子的行為有著鴻溝般的差異,因此真正合理的解決辦法是用兩套理論去分別描述原子的行為模式與分子的行為模式,而不是硬將兩者套進同一個理論模式而導致理論預測與事實之間有巨大的差異。</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接下來的問題是,假如要修改既有的主流經濟理論,最需要修改(或放棄)的是哪幾個假設?Joseph Stiglitz 先指出一個務實的態度(研究取向上的策略):經濟學的假設不必然都吻合事實(譬如「理性預期」),但是只要它不引起巨大的問題,往往就必須為了「簡潔」的理由而容忍它的存在(但不是立即將它合理化,以至於徹底忘記他有可能會在特定場合引起理論預測的巨大誤差)。</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因此,要修改既有的主流經濟學,策略上應該是標定那些會導致理論與現實間出現重大差異的假設。而 Joseph Stiglitz 第一個指出來的(必須更正的假設)就是「<a href="https://wiki.mbalib.com/zh-tw/%E5%B7%A5%E8%B5%84%E5%88%9A%E6%80%A7" target="_blank">工資剛性</a>」(wage rigidity),因為它會引導政府銀行體系做出許多錯誤的決策(從 15:09 開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其次,他花很多時間講述「<b><a href="https://www.aeaweb.org/articles?id=10.1257/jep.6.2.117" target="_blank">representative agent</a></b>」的謬誤,以及它如何誤導經濟學模型的預測結果(Joseph Stiglitz 講得很抽象而精要,一般人或許可以參考<a href="https://ndltd.ncl.edu.tw/cgi-bin/gs32/gsweb.cgi/login?o=dnclcdr&s=id=%22105NTU05320009%22.&searchmode=basic" target="_blank">這篇台大博士論文</a>的摘要)。再接下來他扼要地舉例分析(批判)「<b><a href="https://wiki.mbalib.com/zh-tw/%E7%90%86%E6%80%A7%E9%A2%84%E6%9C%9F" target="_blank">理性預期</a></b>」的假設會在哪些應用場合(以及如何)引起荒謬的預測。</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後續的分析裡雖然沒有直接談到「理性預期」,卻又跟「理性預期」及「效率市場」假設有密切關聯。不過,絕大多數讀者應該不會對這麼高度理論化、抽象化(但攸關總體經濟學與金融經濟學核心假設與理論基礎)的討論有興趣,所以我也不再繼續臚列他的後續話題。</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想藉此表達的第一個想法是:Joseph Stiglitz 可以用很具體的證據(事實)去指證主流經濟學的基本假設哪裡有問題,以及建基於這些假設的經濟學理論在詮釋現實處境以及構思因應對策時可能會在哪些地方造成哪些嚴重的後果。因此,即便你以為跟他觀點不同的人可能另有值得重視的因素,卻無法否定(漠視)Joseph Stiglitz 對主流經濟學的針砭。或者,如果你不認為 Joseph Stiglitz 的觀點是對的,至少也要記得去查核現實世界的證據,以便確認主流經濟學的論斷確實是對的——尤其是當主流經濟學的論斷明顯違背其他社會科學的論斷(證據),以及當主流經濟學的論斷明顯違背我們所關心的其他價值(譬如,對弱勢的關懷與濟助等)。</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其次,由於我對經濟學的理論了解有限,所以無法將這個演講的所有內容都聽得透徹。但是在我聽得懂的部分,確實十分敬佩 Joseph Stiglitz 掌握理論架構、進行抽象分析與論述,以及關於研究策略與方法論的討論。</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面對這樣的大師,我常納悶:台灣怎麼會有那麼多自以為了不起的人,而不是在這些真正的大師之前看到自己的渺小與微不足道——尤其是想到台灣有這麼多在全球頂尖大學拿到博士的人,難道他們都沒從校內的師長、頂尖學生看到自己的有限性?</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 Joseph Stiglitz 不只是能夠從宏觀的角度深刻地掌握到各種既有理論的架構與假設的合理性(及其對理論發展的影響,以及在現實世界裡應用的後果)。即便是在討論很具體的現實世界問題,他也能信手拈來,記熟知現實世界的真實樣貌,又能靈活地用理論去解釋現實世界。譬如,下一個要介紹的演講就具有這個特色。</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兩大旗手的稀有同台:</b><span style="text-align: left;"><b>The Great Divide</b></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批判不合理的所得分配與既有主流經濟學的陣營裡,Joseph Stiglitz 和 Robert Reich 無疑地是兩個絕不容忽視的著名旗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由於兩個人都是獨當一面的思想巨人,所以鮮少同台演出(雖然他們私交相當不錯)。我在 YouTube 上面<a href="https://www.youtube.com/results?search_query=joseph+stiglitz++and+robert+reich" target="_blank">只找到兩個</a>。其中一個是 2015年四月底 Joseph Stiglitz 去柏克萊打書(<i>The Great Divide: Unequal Societies and What We Can Do About Them</i>,好像還沒有中文譯本)時的錄影(Joseph Stiglitz 主講,Robert Reich 主持兼與談人),標題是:「<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3aJxy9tA-w" target="_blank">The Great Divide with Joseph Stiglitz and Robert Reich</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以前就在 YouTube 上面聽過好幾個 Joseph Stiglitz 的演講,深知他不僅擅長宏觀的理論思辨,也因為長期擔任國際金融組織與各國政府顧問,因而嫻熟現實世界的實務(包含理論與現實的落差,以及理論在現實世界裡的靈活運用)。</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至於 Robert Reich,大學部念歷史,之後又拿獎學金去牛津攻讀著名的 PPE(philosophy, politics and economics)學位,最後去耶魯大學法學院取得法學博士。畢業後他先是在司法體系工作,再因卡特總統的任命而參與聯邦貿易委員會的政策規劃,直到 1980年去哈佛大學的甘迺迪學院任教,並於 1992年起擔任柯林頓總統的勞工部長。卸任後他輾轉任教於兩個大學,最後落腳於柏克萊大學的公共政策學院。所以,他的專長主要在於公共政策與政府治理,但是也因為關心貧富差距與所得分配的極端不公而逐漸嫻熟經濟政策與經濟理論。</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跟 Joseph Stiglitz 的《不公平的代價》比起來,我覺得 Robert Reich 的《拯救資本主義》寫得更有條理、更有系統,因而更容易清晰地掌握到當代的經濟秩序以及所得的不公平分配是如何地受到政府部門的扭曲(偏袒資方,劫貧濟富)。然而因為我早已知道 Joseph Stiglitz 同時精擅理論與實務,因此把上述差異理解為 Joseph Stiglitz 太忙,沒有像 Robert Reich 那麼認真地在寫書。</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3aJxy9tA-w" target="_blank">The Great Divide with Joseph Stiglitz and Robert Reich</a>」這個演講錄影裡,我再度看到 Joseph Stiglitz 自由地跳躍於經濟學理論與經濟問題的具體實務之間,而且不是像蛋頭教授那樣死抓著自己偏好(或熟悉)的理論蠻ㄠ到底,而是視野寬闊且綜衡百家地從不同角度(與理論觀點)去分析一個政策可能會產出的主要利弊得失。</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看著這個演講錄影與前一個演講,我都一再驚嘆:人怎麼可以聰穎到這種程度?!</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在劍橋沒有機會親自聽諾貝爾獎得主的演講,但也總算是見識過許多工程學界的好幾位全球頂尖大師,從來不曾傾服到這種程度。我跟李遠哲開過幾次會,雖然談的都不是他所擅長的化學而是草根社會運動,但是總覺得他對社會問題的思想實在沒比一般理工學生好多少(處處是盲點,甚至經常搞不清楚社會問題的特質跟理工問題的特質差異懸殊,而不自覺地想要用理工的思維模式去理解社會問題)。尤其是跟 Joseph Stiglitz 給我的觀感比起來,總難免會有「一樣是諾貝爾獎得主,聰明、機靈與胸襟、視野的遼闊程度怎麼會差那麼多」的感慨。</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相信,兩個諾貝爾獎得主的差異不是單純在於理工與經濟學的人才培養過程不同(事實上經濟學一向的抱負是成為「科學」,而國內許多自以為是「經濟學大師」的人在我眼中看來只不過是自負小聰明的「匠人」,跟我在理工學院見到的那些眼界狹隘的教授們沒什麼兩樣)。</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相信,真正的差異是:歐美的頂尖人才確實就是兩岸頂尖人才所望塵莫及的。至於其主要成因是由於基因、文化、學校教育或者社會的氛圍與總體學習環境所促成?我相信很可能都有些關聯,但是文化、學校教育以及社會的氛圍與總體學習環境的差異遠遠大於基因的影響。</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也就是說,兩岸目前依舊是「落後的社會」——所得的落後其實不怎麼重要(況且台灣人的平均實質所得已經跟上歐美且超越其中部分國家),文化、學校教育以及社會的氛圍與總體學習環境的落後,才是阻礙台灣社會向上提升的關鍵問題!</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88556552461624398172023-12-02T16:32:00.007+08:002023-12-02T21:08:24.771+08:00市場止步<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Michael J. Sandel(邁可·桑德爾)的《正義:一場思辨之旅》在台灣暢銷了好幾年,最主要的原因或許是它淺白易懂。《台灣錢買不到的東西:金錢與正義的攻防》的中文版在台灣上市時,卻喚不起台灣讀者的熱情(與對「正義」的關心)。2021年《成功的反思:混亂世局中,我們必須重新學習的一堂課》的中文版在台灣上市,連我都沒注意到這個書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真正能凸顯 Michael J. Sandel 個人思想特色的,卻是《台灣錢買不到的東西》(原文直譯是《不該用錢買的東西:市場(機制)的道德界線》),以及《成功的反思》(原文直譯是《精英暴政:什麼是我們共同的善?》),而且它們都明確地在反擊 1970年代以來經濟學界對英美核心價值的扭曲。</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不該用錢買的東西》</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本書初版於 2012年,作者序裡就明確地表明:這本書要從倫理學(政治哲學)的角度徹底檢討經濟學界與市場機制對當代英美社會的價值扭曲。</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英文書名 What Money Can't Buy: The Moral Limits of Markets 明確指出:我們必須重新省思我們的道德(核心價值),並且以此為據將市場機制範限在道德(核心價值)所容許的範圍內。</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後來的<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bBv2ZGC2VI&t=27s" target="_blank">某一次演講</a>裡,他警告聽眾:我們已經從一個擁有市場機制的社會變成一個被市場機制統治的社會,以至於金錢交易無孔不入地滲入社會的每一個角落而絲毫不受限制,甚至被視為「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以至於不只是搭飛機時時有錢人可以免除排隊而走特殊管道 check-in 以及優先登機,連某些美國州政府的監獄都可以用付費的方式升級牢房與伙食;聯邦聽會的聽眾席次原本是強調人人平等而按照排隊次序授予有限名額,實際上有網路公司經營「排隊代工」。</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Michael J. Sandel 舉出許多實際案例問聽眾:我們有沒有必要為市場機制(與金錢交易)設立界線,譬如禁止出售器官?</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他同時以性交易為例,指出捍衛市場機制者的兩個盲點:(1)亞當·史密斯在《國富論》中捍衛市場機制時,無形中假設交易雙方是出於自由意志且交易的條件是通過公平(對等)的談判而達成的。然而許多性交易是出賣者迫於貧窮與無奈,並非出於自願;而嫖妓者實質上往往是趁人之危(而自覺或不自覺)。(2)某些交易的行為或在實質上破壞我們所珍視的價值。譬如,禁止器官買賣既是反對買方的趁人之危,也是在捍衛「無分貧富,每一個人的身體與生命都同等可貴」;而禁止出售選票則是珍惜每一個選民用心做出決定的民主價值。</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從這個角度看,政府的作為首在捍衛一個社會的共同價值,其中包括立法與必要的管制來限制市場機制,使它不致於侵損我們所珍視的核心價值。</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海耶克卻在《到奴役之路》裡讚揚市場機制是民主精神的最佳體現,因為每一次的交易都意味著自由與民主的體現。然而這樣毫無限制地頌揚市場機制,實際上是對民主精神極為庸俗、粗糙的詮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無怪乎,1980年代雷根與柴契爾肆無忌憚地「去管制」的結果,是那些在戰後為重建英國並創造財富的勞工們先是失業,繼而連家鄉(礦城、工業城)也因經濟蕭條而衰沒,使得子孫生計維艱(連英國第二大成伯明罕也宣告實質上的破產)。為了一個「總體經濟」的空洞口號而如此虧欠廣大的勞工,絕對是違背了經濟學教條之外的一切正義原則,卻被經濟學界視為「正確的作為」。</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而英美社會日益擴大的貧富差距雖有部分原因跟市場機制有關,更多的因素跟政府作為有關(政府救華爾街而不救因二次房貸而流落街頭的退休族,政府通過貿易自由化而圖利特定產業並間接造成某些產業與城鎮的凋零,etc)。然而經濟學者卻又「貿易自由化」這個空洞的口號遮掩了其中數不盡的不正義,以及政府作為的不周延、不負責、結貧濟富。尤其是當經濟學者把貧富差距視為「必要之惡」時,更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有人坦然扮演「魔鬼代言人」卻自以為是「正義之士」。</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回顧我所記得的中、歐、美歷史,實在想不出來有誰(哪一批人)在「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作為上跟經濟學者能比擬。</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Michael J. Sandel 的確不是無聊或者想要搶話題,而是當代人類核心價值的最大敵手(「魔鬼代言人」)恰恰是主流的經濟學思想。</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個人主義 vs 社群主義</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2020年九月初版的 <i>The Tyranny of Merit: What's Become of the Common Good?</i>有個不容易翻譯的書名。「Merit」一詞意味著「一個人的優點」,或者「一個人因其才華或努力而應得的(獎賞或報酬)」,它間接喻指亞當·史密以降所有經濟學自由主義的核心價值觀:只要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憑著公平競爭而得到的,就受之無愧,而且沒有必要捐出來(包括繳稅)救濟他人(貧困者)。實際上,它也可以廣泛喻指美國立國以來的各種個人主義(受到蘇格蘭長老會與克爾文教派倫理影響甚深的「天選之人」的信仰與價值觀)。</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簡言之,只顧自己而不顧別人的個人主義和自由主義。</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對於關心社群共同價值(核心價值)的 Michael J. Sandel 而言,這些個人主義和自由主義正是摧毀英美社會核心價值與民主核心精神的最大殺手(敵人),也是無形中鼓舞(揚舉)「金錢至上」(財富代表才華與努力,前者是上帝「天選之人」的徵兆,後者既是「天選之人」的另一徵兆,同時也是「天選之人」應有的美德和服從神諭的表徵)。因此國外有些評論者把「The Tyranny of Merit」直接理解為「精英統治(meritocracy)的暴政」。</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至於「What's Become of the Common Good?」表面上是在質問:我們這個時代(的英美社會)究竟是把什麼(價值)當作我們的共同價值?實則是暗地裡在譴責:我們把「積聚財富」(白手起家)當作「成功」與「出人頭地」(有才、「天選之人」)的表徵,又因而間接地把「無所不用其極地積聚財富」當作共同的核心價值。</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首當其衝的(Michael J. Sandel 最亟於批判的),無疑地是用「創造社會總體財富」來合理化一切市場機制的主流經濟學價值觀——譬如,「貧富差距有利於經濟成長,因而是必要之惡。」「在完全競爭市場裡,每一個人的所得等於他對社會的貢獻,因而是公平的(沒有比這更公平的分配辦法)。」「在完全競爭市場裡,一個人的所得成長是來自於他對社會的貢獻,因而不會損及他人的利益。」這些價值觀不只是在強調個人主義,同時也在削弱(泯滅)強者對於弱者的關懷與同情心,以及個人與所屬社群間各種非經濟因素的連結和價值。</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換個角度說,這些價值觀自覺或不自覺地在鼓勵、強化資本家的鐵石心場,讓他們認定:在完全競爭市場裡面,「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是公平的,因為前者值得(merit)享受他們努力的成果,而後者則是咎由自取。這些價值觀甚至在打壓、貶抑、蔑視我們的同情心與民主政治的核心價值,把呼籲政府(集體力量與集體意志的代表)解決貧窮與扶助弱勢的人譏為「妄想大政府會解決問題,結果只不過是在鼓勵懶惰」。</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 Michael J. Sandel 用許多實例和著名的引述指證:在現實世界裡,一個人的成就跟他的家世(基因、社會資本、文化資本、世襲的財富)密切相關;尤其在這個「資本報酬率遠高於勞動報酬率」的歐美市場機制下,拼命努力不如拼爹(出生在有利的家庭中)。然而在各種「公平」的理念裡,誰也沒有道理因為「出身」的差異而比別人有更高的「應得」——而且,這恰恰徹底違背美國「不論出身,白手起家」的立國精神。</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呢,還想再往前推進一步:即便現實世界的市場機制是完美的(完全競爭市場),即便每一個人的所得都恰等於他對社會的貢獻,也<b>沒有道理說秀逸的人就活該不顧他人死活</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同情心是一種跨文化、跨種族的普世價值,「富而不仁」以及「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是普天下共同髮指的!然而許多著名的經濟學家卻或隱或顯地認同、支持、捍衛這樣的價值。為什麼會這樣?</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因為,普天下共認的價值(美德)原本是多元的(仁慈、和善、溫柔、聰穎、努力、同情心,etc),而經濟學者卻把多元的價值給一元化(不管是稱之為 utility、總體生產毛額,或者個人的財富)。</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人可以因為「效忠君主」而變得殘忍、冷酷(日本軍閥),可以因為要促成「偉大民族的再生」而變得殘忍、冷酷(納粹)。任何人,一旦把任何單一價值揚舉得過高而漠視了其他價值的重要性(乃至於其存在),就可以變得跟納粹、日本軍閥一樣地殘忍、冷酷。</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同樣地,任何形式的個人主義(或自由主義)一旦被揚舉得過高而壓倒(或漠視)其他價值,就有機會變得跟納粹、日本軍閥一樣地殘忍、冷酷。</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i>The Tyranny of Merit: What's Become of the Common Good? </i>的序言寫於新冠疫情肆虐全球之際,很多政客、企業家和常民百姓都警覺到「我們都在同一艘船上,唯有都底層群眾普遍地免於新冠病毒的肆虐之後,富人才有機會免於新冠病毒的威脅」。Michael J. Sandel 以此為例提醒讀者:社群的福祉往往(經常)跟個人的福祉一樣地重要。然而他也同時毫不隱晦地指出:即便在這樣獨特的情境下,貿易全球化依舊嚴重地削弱了社群的連帶關係,使得富人所關心的財富是繫於太平洋另一岸的代工,或者跨洲際的戰火、礦產,etc,以至於「我們都在一條船上」這個呼籲變成了空洞的口號;而在全球化浪潮下無家可歸或以各種形式被犧牲的群眾只能用不滿與怨毒的情緒去支持一個傲慢且無知的川普總統。</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從經濟學的霸權到經濟學的無知與殘忍</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a href="https://mhperng.blogspot.com/2023/03/blog-post_11.html#more" target="_blank">不讀可惜的另一篇論文</a>〉中(原屬《論文寫作完全求生手冊》的〈附錄一、質性研究的經典,小蝦米挑戰大鯨魚的傳奇〉),我簡略地提到「經濟學的帝國主義」(較詳細的介紹與批評可以參考<a href="https://wiki.mbalib.com/wiki/%E7%BB%8F%E6%B5%8E%E5%AD%A6%E5%B8%9D%E5%9B%BD%E4%B8%BB%E4%B9%89" target="_blank">這篇文章</a>,或者<a href="https://news.cnyes.com/news/id/1154980" target="_blank">這篇文章</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經濟學一度自大地以為自己有其他社會科學所欠缺的方法論優勢,遲早會大規模地取代(侵佔)政治學、社會學、法學等社會科學的既有研究領域。這種擴張的趨勢,被稱為「經濟學的帝國主義」。</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晚近有越來越多的研究和證據顯示:經濟學對社會問題的檢視角度過於簡化、單一(有時候甚至顯得幼稚、可笑),不但不足以取代其他學術方法,甚至需要其他學術領域的研究成果來補其不足,乃至於攻錯(指正盲點)。</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尤其是 Michael J. Sandel 在<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bBv2ZGC2VI&t=178s" target="_blank">這個演講</a>的結尾處引述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 <a href="https://zh.wikipedia.org/zh-tw/%E8%82%AF%E5%B0%BC%E6%96%AF%C2%B7%E9%98%BF%E7%BD%97" target="_blank">Kenneth Arrow</a> 評論「捐血、利他行為&市場機制」時說的話(42:59起)以及英國著名經濟學家 <a href="https://en.wikipedia.org/wiki/Dennis_Robertson_(economist)" target="_blank">Sir Dennis Robertson</a> 關於(45:01起)關於道德與愛的談話,難免會感到:這些著名的經濟學者竟然可以把利他與愛等重要的人文核心價值給理解到如此幼稚、愚蠢的程度,真的讓人難以置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相信,如果亞當·史密有幸復活,聽到這兩位著名經濟學者有關利他與愛的談論,也一定會瞠目結舌,半餉之後才驚訝(或怒不可遏)地說:「別把我跟他們扯到一塊兒!我首先是個倫理學家,其次才是經濟學家!而且,我的自由主義絲毫不悖德,跟他們的自由主義完全扯不到一起!」</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最後幾句話</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真的既不關心經濟學,也沒興趣懂經濟學。然而我關心弱勢,關心人類(人文)的一些核心價值。偏偏,看著這個日益墮落而讓我不齒的社會,到處都是拿著主流經濟學當擋箭牌(或幌子)。因此,我不得不去研究這個當代最重要的「魔鬼代言人」,搞清楚到底是我錯了,還是它們錯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關心的不是經濟學,而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核心價值!</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相信,在這個意義上,我是跟 Michael J. Sandel 站在同一戰線上的。</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89927292434181768772023-11-15T17:12:00.004+08:002023-11-15T17:13:11.792+08:00〈以巴問題面面觀〉補充<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剛貼出〈以巴問題面面觀〉,吃午飯時看了幾個影片(訪談、報導),馬上覺得必須趕快補充幾個要點,以便讓事實稍微再完整一點。</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讀者如果先讀完〈以巴問題面面觀〉一文(含其中連結)之後再來看這一篇「補充」,可能有些疑惑會略有釐清,可能對整體事件看法略有調整。總之,這個事件確實有夠複雜!<a name='more'></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HAMSA 為何會有那麼高的支持率</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 2006年的選舉裡,HAMAS 贏得「加薩+西岸」總票數的56%。巴勒斯坦人真的這麼支持一個恐怖組織嗎?</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CNN 記者兼主播 Anderson Cooper 在<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X0UE92QqDw" target="_blank">一個訪談節目</a>中說:他在加薩時親眼看見 HAMAS 從平民居住區發射火箭攻擊以色列,也看見 HAMAS 公然在街上凌遲巴勒斯坦人(似乎是對 HAMAS 不滿的人),因此懷疑巴勒斯坦人都知道 HAMAS 的藏身處,只是不敢說,也不敢異議。</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根據這個事實,我們無法排除一個可能性:HAMAS 原本是一個重視慈善與救濟活動的組織,甚至曾經受過以色列現任總理的扶持,後來卻逐漸變質;2007年控制加薩後對巴勒斯坦人恩威並施,對於異議分子則公開凌遲至死,以至於許多人敢怒不敢言。</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如果這是事實,那麼「56%的支持率」需要輔以更豐富的相關事實才能正確地解讀。</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以色列真的沒有更好的選擇嗎?</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CNN 的 <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qjqKqUOpjx8" target="_blank">Christiane Amanpour 訪問以色列的駐美大使 Mark Regev</a>,問及以色列在加薩大規模傷害無辜平民的舉動。Mark Regev 一再辯稱:(1)巴勒斯坦平民的傷亡人數沒有人知道,目前傳出來的數字都是 HAMAS 捏造或灌水的,(2)HAMAS 不顧平民死傷,蓄意在醫院內設作戰指揮所,以色列在過去一個月的作為都是被迫的,絕對吻合國際法,沒有蓄意殺害無辜之嫌。</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Christiane Amanpour 則質問:(1)你自己剛剛說:從空襲改為地面作戰後,平民死傷鉅幅銳減;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們剛開始的時候不直接採取地面作戰,而要無差別地轟炸?(2)你們一再說知道 HAMAS 的作戰總部與指揮所在哪裡,高階領導人藏匿在哪裡;既然如此,為什麼你們不聚焦在作戰總部與指揮所,而要那麼大規模地波及無辜?</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Christiane Amanpour 的質問確實值得重視!</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德國首相為何特別挺以色列</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a href="https://en.wikipedia.org/wiki/Omer_Bartov" target="_blank">Omer Bartov</a> 是以色列出生、長大、念完大學後出國留學的猶太人,以研究納粹滅絕猶太人(Holocaust)的歷史而著名國際。</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他在投書《紐約時報》以及<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Vbs-3av77E&t=617s" target="_blank">接受「德國之聲(DW)」訪問時</a> (<b>從 4:52 開始</b>,前面是報導一場在以色列舉行的「跨種族和平共處聚會」)都說:以色列過去一個月來的行動已經非常接近「種族清洗(ethnic cleansing)」,而且很可能(至少看起來很像)已經涉及戰爭罪;如果持續朝這方向演變下去將會越來越接近「種族滅絕」(genocide)。因此,有影響能力的人必須設法影響以色列,避免以色列在加薩的作為越來越接近對巴勒斯坦人的「種族滅絕」。此外,他也呼籲德國的有識分子對以色列的軍事行動提出公允的批判。</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 DW 的主播頗感訝異地問他:在現在這種氛圍下,你真的認為德國有人敢公開批判以色列的作為,而不被扣上「反閃族主義」的嗎?這個提問讓我嚇一跳:原來目前氛圍下在德國批判以色列的人會被扣上這樣的帽子!無怪乎當美國、法國與英國元首都明白表示以色列必須自制一點時,德國總理還是只表示挺以到底而沒有任何委婉的勸誡之詞。</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結語</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事實確實不像表面所顯示的那樣!只知道一部分的事實,而不知道較完整的事實,確實是會在解讀時有嚴重的偏差!</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尤其是在當代複雜的媒體環境下,<b>許多人(和鏡頭)都只反應自己的立場,甚至只是反應周邊的壓力(違背自己的真心)。</b>要解讀重大事件,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用心與細心去彙整完整的資訊,相互比對與篩選,再經深思之後才有機會。</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86995660101024140382023-11-15T11:16:00.004+08:002023-11-15T11:20:09.371+08:00以巴問題面面觀<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哈馬斯的恐怖攻擊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事發前我早已從不同管道知道很多有關於該地區的事實,這一個多月來我又看了許多相關的英文報導、訪問與評論,心裡還是始終有許多未解的疑問。</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一個學者說的對:如果你只看電視新聞和社群媒體,而沒有辦法從較完整的角度去解讀以巴過去一個多月的衝突,那跟只看假消息相去不遠——因為你對新聞的解讀將會跟事實大相逕庭。<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譬如,盡管哈馬斯蓄意把指揮部設立在醫院等最容易引起平民傷亡的地方,以色列軍方還是不顧一切地瘋狂轟炸,以至於國際媒體先是同情她,繼而頗有微詞,最近已經變成明顯地不以為然,DW甚至開始質疑以色列的作為是否已經犯了戰爭罪。</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就像一位學者指出來的:事發之前以色列周邊的阿拉伯國家忙著要跟以色列「關係正常化」,事發之初全世界都同情以色列,但是一個月下來以色列幾乎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和同情。如果說 HAMAS 的目標是「讓全世界不齒以色列的陰暗面,同情與重視巴勒斯坦人的非人處境」,一個月下來 HAMAS 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而以色列則滿盤皆輸。<span></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以色列的決策者為何如此不智?我看了很多報導,揣摩很久,才略有一點眉目。</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三篇很值得看的中文評論與報導</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不看中文的報導已經太久,因為 Google 到的幾乎都是垃圾或太膚淺而不值得看的東西(如果有極少數值得看的,通常是沈沒在垃圾資訊的最深層底部,不見得能搜尋到;即使搜尋到,過程也太費力、太浪費時間——含金量太低且有如糞坑裡淘金,不值得)。</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不過,最近努力搜尋之後,終於找到幾篇質量甚佳而值得推薦的文章(都是出自研究巴勒斯坦問題的台灣學者)。</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首先,任教於暨南大學歷史系的<a href="https://cnhis.ncnu.edu.tw/p/404-1029-5149.php" target="_blank">包修平</a>教授在 2021年五月為《報導者》寫過一篇〈<a href="https://www.twreporter.org/a/opinion-2021-israel-palestine-crisis" target="_blank">火箭與鐵穹之下,如何理解當前的「以巴衝突」?</a>〉,精簡扼要地摘述「以巴衝突」的歷史,並且彙整學術界的幾種代表性解讀。是品質很高的學術科普,值得仔細閱讀。</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學術界的解讀基本上假定讀者早已熟悉該議題的大量背景資訊,因而對一般讀者而言太過濃縮而不易切身體會其中含義。</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建議在上一篇文章之前先讀<span style="text-align: left;">王冠云(曾在加拿大攻讀博士且在巴勒斯田野)在 2015年為</span>《報導者》寫的〈<a href="https://www.twreporter.org/a/2021-israel-palestine-crisis-racial-discrimination" target="_blank">一片土地,四種身分證──越洋採訪戰火中的巴勒斯坦人心聲</a>〉,充分感受一下巴勒斯坦人實際的生活樣貌。以便理解 HAMAS 為何會興起,且一度是以色列現任總理蓄意培植起來掌控加薩的勢力,最後才變成了恐怖組織,卻受到加薩與西岸所有巴勒斯坦人中 56%的支持率,超過現在的「執政黨」。</div><div> 最後,在<b>讀完上述兩篇文章之後,才讀《換日線》最近對<span>王冠云的採訪</span></b><span>〈<a href="https://crossing.cw.com.tw/article/18222" target="_blank">以巴衝突與哈瑪斯,主流媒體沒說的事</a>〉——這篇文章比較凌亂而不易有系統的理解,讀過上述兩篇文章後再來讀,才比較能理解與吸收;此外,這篇文章立場鮮明(挺巴),先讀過上述兩篇文章之後,比較能同理</span>王冠云採取這種立場時並非單純出於情緒,而是有學術界的背景與現場的事實為據。</div><div> 不過,中文的優質資訊終究還是有限,我的許多疑點都是從英文資訊裡獲得釐清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text-align: left;"><br /></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一部很值得看的英文訪談(YouTube 影片)</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a href="https://en.wikipedia.org/wiki/Ian_Bremmer#Books" target="_blank">Ian Bremmer</a> 是一個相當獨特的「學者」,從史丹佛取得碩、博士後,利用他在政治風險分析的專長成立一個顧問公司,專門提供全球政治與能源相關的風險分析情報。所以他算是個創業家,但是也持續從事研究,還在劍橋大學與牛津大學的出版社出了一系列的學術性書籍,同時又擔任 Time 雜誌的專欄作家與編輯群,也在紐約大學等學術機構授課。</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他在近日內<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5tcwIicICg" target="_blank">接受一個專訪</a>時表示:如果你只看電視和社群媒體的訊息,那就跟只看假消息沒什麼差別,因為你在解讀這些零碎資訊時可能會範太多的錯誤;因此,唯有從較寬廣的視野與較完整的脈絡去解讀以巴這個月以來的衝突(戰爭),才有意義。</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這個 57分鐘的訪談裡,他精簡而扼要地勾勒了許多國內媒體似乎不曾披露的問題角度與線索。譬如,10/7 以前埃及與約旦等阿拉伯國家急著要跟以色列正常化,主因是他們想要借助以色列的科技與產業技術能量,在國內發展高科技產業,以便在石油用罄之前創造出未來可供後代永續經營的產業。</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如果你知道杜拜曾經寄予厚望的<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5PcXCTgY9e8" target="_blank">130億美元的人工島計畫已經失敗</a>,而阿拉伯國家再也無法為後代找出在沙漠中永續生存的其他辦法,就會知道 10/7 以前阿拉伯國家(伊朗等基本教義派國家除外)有多麼希望借助以色列的科技實力(以及以色列跟華爾街、華盛頓的關係)來突破他們的永續生存困境。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10/7 是個轉折點,開始的時候全世界都站在以色列這一邊並譴責 HAMAS;但是一個月的狂轟濫炸之後,拜登的措詞越來越小心,許多歐洲國家用更鮮明的態度要求以色列自制,原本急切想要跟以色列正常化的阿拉伯國家至少暫時不敢再提此事,而全世界的反猶聲浪則日益高漲<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5Vc1o8wZw" target="_blank">,甚至連牛津大學的猶太裔學生都感受到不安(威脅)</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僅僅一個月的時間,以色列原本可以跟周邊國家和平相處的所有機會幾乎徹底喪失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他還提醒觀眾,以巴戰爭不只是地面戰,更重要的是資訊戰。<b>HAMAS 藉由傳播假消息對以色列所造成的傷害實際上遠遠超過地面戰</b>。我聽完後甚至這麼想:HAMAS 是一群以自殺為榮的恐怖份子,他們把指揮總部設在醫院下方,<b>主要目的應該不是保護自己</b>,<b>而是引誘以色列去傷害無辜,以便引起全球對以色列最大的憤怒與不滿</b>。從這角度看,以色列過去一個月以來的作為真的處處落入 HAMAS的陷阱,滿盤皆輸!</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此外,他概述現任總理的貪腐醜聞與官司纏身,藉著拉攏極右翼團體(主張在巴勒斯坦土地上驅逐所有巴勒斯坦人,也是在西岸以最蠻橫作為欺壓巴勒斯坦人的集團)才獲得第三度組閣,又想藉著毀憲的修法讓自己得以免除因貪腐而鋃鐺入獄。其中許多線索解釋了以色列政府的蠻橫(<b>總理的決策只為個人政治利益著想,而不惜犧牲以色列的國家未來</b>),也鉤勒出巴勒斯坦人的無奈與憤怒。</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不過,這篇文章觸及的重要角度與線索太多,我沒辦法這樣逐一介紹下去。有興趣的人自己去看吧。</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以色列的觀點</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Ami Ayalon 擔任過以色列的國會議員、以色列國家安全局 Shin Bet 的最高首長與海軍總司令。<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lshgK7M2EM" target="_blank">他在近日接受 DW 深度訪談節目 Conflict Zone 的訪談時</a>,既坦白承認以色列在對待巴勒斯坦人時犯了許多嚴重的錯誤,也同意必須竭盡一切所能地避免傷及無辜;但是被質問到過去一個月來無差別的轟炸時,卻又迂迴表示以色列的軍事行動是出於不得以,同時明白宣示:如果有人能夠提出有效建議,讓以色列在殲滅 HAMAS 的過程中可以進一步減少平民的傷亡,他隨時準備傾聽。</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裡拐彎插一個重要的「題外話」:Conflict Zone 的主持人 <a href="https://en.wikipedia.org/wiki/Tim_Sebastian" target="_blank">Tim Sebastian</a> 是我見過最讓我折服的媒體人,他在訪談時會針針見血地質問受訪者,一再提問對方痛點;一旦對方閃避,他會換個角度重新加倍尖銳地提問,絕不讓對方「實問虛答」;一旦對方開始進入說瞎話的狀態,他就再也不客氣地開始滔滔不絕地背誦事前查證過的事實與具體數據,絕不給對方說謊的機會。因此,Conflict Zone 也是我迄今最喜歡的新聞節目。</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訪談 Ami Ayalon 的過程中,Tim Sebastian 絲毫不改其風格地質問以軍的無差別式轟炸傷及太多無辜。但是當 Ami Ayalon 為以軍過去一個月以來的作為婉轉表示「但願它可以被避免,然而實際執行時很難避免」時,Tim 沒有太給他難看,顯然意味著 Tim Sebastian 也同意其中有些難言之苦。</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不過,最值得一提的是,<b>Ami Ayalon 一再強調:這場戰爭必須先想出一個「四十年後的願景」作為其最高戰略指導原則,然後朝這個目標去衡量整個衝突過程中哪些值得爭取,哪些必須避免。</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如果從這個點出發,唯一值得以色列人奮鬥的未來願景當然是以色列與周邊阿拉伯國家+巴勒斯坦人友善、和平地共處。然而若要做到這一點,其不可或缺的前提絕對是「竭盡一切地避免傷害無辜,甚至寧可為此延緩殲滅 HAMAS 的行動」。</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因為,就像巴勒斯坦自治政府<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9EIcLcuUs" target="_blank">前任首相 Fayyad 接受 DW 訪談</a>時說的,HAMAS 是一種意識形態,而不是一群特定的人;如果你在殲滅目前所有 HAMAS 成員的過程中傷及太多無辜,未來只會產出更多類似 HAMAS 的恐怖份子,讓以色列永無寧日。其實,巴勒斯坦自治政府現任首相 <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8NMpDENyvW8" target="_blank">Mohammad Shtayyeh 在接受 FRANCE 24 的英文訪談</a>時,也申述了相同的論點。</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反之,如果以軍以「竭力避免傷及無辜,且盡量徵求國際援助安置難民」為首要原則去進行「殲滅 HAMAS 成員」的最終目標,她的一切作為將會得到國際社會的認可,也較有機會得到巴勒斯坦人的諒解,從而在殲滅 HAMAS 的過程中避免培植出新的恐怖份子。</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樣作的話,當 HAMAS 被殲滅後,以色列跟周邊的阿拉伯國家還有機會重拾 10/7 以前的議程,結合以色列的科技與阿拉伯國家從石油中積累的財富去開創一個有繁榮遠景的阿拉伯世界,共富共榮。甚至還可以結合以色列與阿拉伯國家的資源,協助巴勒斯坦人建立起富庶的家園,使得恐怖份子與 HAMAS 的意識形態無法在巴勒斯坦生根。</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樣的願景是不容易,但至少有可行性。反之,如果繼續把殲滅 HAMAS 當唯一的目標,毫無顧慮地傷害平民,以色列在阿拉伯世界將會「只有敵人,沒有朋友」。那麼,所謂的「四十年後的願景」將只有「永無寧日的戰鬥,世世代代傳承積累的仇恨」。</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把 Ami Ayalon 的訪談跟 Ian Bremmer 的訪談結合起來反覆思索,你很可能會得到跟我一樣的結論:<b>一個族群一旦失去了對鄰人的關愛與疼惜,就永遠不會有朋友,只會有敵人!</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以色列作家的證詞</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a href="https://www.twreporter.org/a/inerview-etgar-keret" target="_blank">《報導者》在 11/7 訪問了以色列作家艾加・凱磊</a>(Etgar Keret),敘說以色列人在戰火下的心情。Etgar Keret 算是罕見地理性,還能體會到以色列地區的巴勒斯坦人左右為難的處境,也譴責以色列右翼政黨對巴勒斯坦人的壓迫。然而他卻認定以色列的根本難題在於伊朗極端的基本教義派,只要有他們的支持,就會繼續有剷除不完的恐怖份子。</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個觀點有一個很大的盲點:伊斯蘭恐怖份子也會在巴黎和倫敦濫殺無辜,為何法國人跟英國人就不需要像以色列人那麼恐懼?日本人也把 HAMAS 列為恐怖份子,為什麼伊斯蘭恐怖份子就不去攻擊日本?</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伊斯蘭恐怖份子選擇目標時有他們的邏輯(合理化自己的藉口或說詞),而非盲目的。蓋達(基地)組織攻擊美國時有四個目標:國防部是在回教國家狂轟濫炸,恣意傷害無辜的劊子手;白宮是下令者,國會是核准者;而這一切的背後為的是商業的利益(雙子星大樓)。倫敦被攻擊是因為英國在兩伊戰爭中是最大的幫兇。</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同樣的,如果以色列善待巴勒斯坦境內的所有住民(幾乎GAZA 境內幾乎都已變成難民),HAMAS 將難以藏身於巴勒斯坦境內(至少得不到居民的同情),也難以合理化自己對以色列的恐攻。</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也許 Ami Ayalon 說的對:我們(以色列人)只懂自己的痛苦和恐懼,而無法充分感受巴勒斯坦人的痛苦和恐懼;巴勒斯坦人只懂他們自己的痛苦和恐懼,而無法充分感受我們的痛苦和恐懼;唯有靠你們(歐美和全世界)的幫助,我們才能走出這個無解的惡性循環。</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遺憾的是,前幾天世界衛生組織總幹事譚得塞<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osZHH8jXPc" target="_blank">在聯合國安理會報告巴勒斯坦地區的人道危機與醫療、衛生危機</a>時,很令人動容地談起他在戰火下的童年:「<b>我的母親對我只有一個期望,希望我能安然活過每一個今天。</b>」然後他在結尾處委轉地指責安理會:安理會沒有在執行它理應執行的任務;除非歷經改革,否則它將繼續無能;尤其是五位常任理事國,必須嚴肅地正視這個事實。</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結語</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英國現任內政部長 Suella Braverman 因為指控倫敦的挺巴遊行為「<a href="https://www.bbc.com/news/uk-northern-ireland-67366165" target="_blank">仇恨的遊行</a>」,而招來<a href="https://www.bbc.com/news/uk-northern-ireland-67366165" target="_blank">各方強烈的批評</a>,甚至被批評為此舉是在<a href="https://news.sky.com/story/suella-braverman-accused-of-emboldening-far-right-protesters-as-pressure-remains-for-her-to-resign-13005498" target="_blank">散播仇恨的種子</a>,因而<a href="https://www.theguardian.com/politics/2023/nov/10/invasions-and-hate-marches-suella-bravermans-controversial-statements" target="_blank">第二度被撤除閣員職務</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a href="https://www.theguardian.com/politics/2023/nov/10/invasions-and-hate-marches-suella-bravermans-controversial-statements" target="_blank">Guardian 對 Suella Braverman 的評語</a>是:保守黨內汲汲營營地想要出頭而以唱反調來爭取右派(與極右派)民心的政客。然而一個政客可以兩度因為嚴重的失言而被迫離職,不能只說是「蠢」,也意味著 21世紀的世局越來越複雜,即便是野心勃勃的政客也經常會大大的失算。</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這樣的世局裡,只憑「電視新聞+談話節目+社群媒體」的資訊就想對時事進行評論,真的很有機會被大方之家暗笑無知。</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以《旺報》11/13 的〈<a href="https://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231113000656-260301?chdtv" target="_blank">倫敦30萬人挺巴遊行 逾120人遭逮</a>〉一文為例,只看標題的人很容易誤以為「挺巴遊行隊伍的30萬人中有超過120人被警方逮捕」。懷著這個印象繼續讀下去,很容易誤以為「挺巴遊行隊伍的30萬人中有150人頭帶面罩,並以煙火攻擊警察,因而其中超過 120人被捕」。<a href="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live/2023/nov/11/pro-palestine-march-london-israel-hamas-war-gaza-armistice-day" target="_blank">事實不是這樣!</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用煙火攻擊警察的是一群約 150人的群眾,他們原本加入挺巴遊行,後來從該遊行隊伍分離出來,獨立行動;其中有一部分人頭帶面罩且以煙火攻擊警察,之後才被捕,但是<b>沒有說被逮捕的有幾人</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另一方面,有一群右翼(或極右翼)的群眾聚集在跟挺巴遊行路線平行的小路裡,準備要跟挺巴遊行隊伍衝撞,因而被警察攔截住,最後跟警察起衝突,因而有 126人被逮捕。</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至於挺巴遊行的主要隊伍(警方說是30萬人,主辦單位說是80萬人),其組成極其複雜:包括挺巴的猶太人、聲援巴勒斯坦醫護人員的國際組織、反對以色列對加薩狂轟濫炸且斷水、斷油、斷電的人道團體、同情巴勒斯坦的人、聲援巴勒斯坦的人,很可能還有一小部分同情 HAMAS 的人,也不排除還有各種色彩的左翼團體藉此機會上街「運動」。</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除非你有長期在關注國際上的人道問題與左翼訴求,並且對以色列過去如何對待巴勒斯坦人有一定的深入了解,否則將很難不太偏頗地解讀過去一個月以來發生的事。</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23801385160439676312023-11-05T11:00:00.004+08:002023-11-06T09:38:22.756+08:00巴勒斯坦人的痛苦與悲憤<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許多台灣人的心目中以色列是個對台灣友善的偉大國家,而以色列人是值得被同情的民族(被納粹屠殺,之前又被歐洲人歧視)。至於巴勒斯坦,則是落後、充滿野蠻、暴力的落後地區與族群。有些人甚至質疑:「巴勒斯坦人為何不立國,為何任令恐怖份子濫殺無辜」,而全然不知道巴勒斯坦人的有苦難言。</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事實上目前有136個聯合國正式會員國承認巴勒斯坦國為一個獨立國家,她有國旗、國歌與政府,也有說不清楚的「國土」與「疆界」,卻<b>無法反抗以色列軍隊在她的國土上恣意橫行</b>,巴勒斯坦人更無法在他們的國土上「安居樂意」。</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b>許多人道團體和國際救援組織都譴責以色列對待巴勒斯坦人的手段</b>。我沒有空寫一篇專文介紹相關背景與問題癥結,所以彙整一些中文資訊給讀者參考。</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一、讓人眼花撩亂的「巴勒斯坦疆域圖」與A、B、C區</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巴勒斯坦這個地區在1517至1917年屬於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第一次世界大戰後被英國佔領。 1947年英國結束在巴勒斯坦地區的託管(統治),由<a href="https://zh.wikipedia.org/zh-tw/%E8%81%AF%E5%90%88%E5%9C%8B%E5%A4%A7%E6%9C%83%E7%AC%AC181%E8%99%9F%E6%B1%BA%E8%AD%B0" target="_blank">聯合國在1949年通過181號決議案</a>,將該地區分成兩個國家(下圖):綠色部分屬於猶太人的國家領土(以色列),橘色部分由該地區的阿拉伯人建國後作為其領土(注意:三塊領土之間勉強有通道可以通行)。</div><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b/bd/UN_Palestine_Partition_Versions_1947.jpg" style="margin-left: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data-original-height="2048" data-original-width="989" height="1074" src="https://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b/bd/UN_Palestine_Partition_Versions_1947.jpg" width="518" /></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b>以色列的復國準備已久,很快地形成政府組織</b>,並且在1948年5月14日獨立建國。<b>該地區的阿拉伯人(回教徒)從來沒有建國的準備與組織,所以不可能立即成立有效政府</b>。但是周邊阿拉伯國家不接受聯合國的決議案,於<b>以色列建國的次日就發動戰爭(第一次以阿戰爭)</b>,從此該地區戰禍連年,始終未定。</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所以,不是「巴勒斯坦人不願意建國」,而是從來都只有「巴勒斯坦地區」,以及持猶太教信仰和回教信仰的人們在該地區生活著。<b>以色列建國時的第一任總統甚至相信:該地區的許多回教徒原本是猶太人,或者帶有猶太血統的混血兒,只不過世代住在回教信仰區久而成為回教徒</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但是,當你現在去查「<a href="https://zh.wikipedia.org/zh-tw/%E5%B7%B4%E5%8B%92%E6%96%AF%E5%9D%A6%E5%9C%8B" target="_blank">巴勒斯坦國界</a>」時,很多地圖都是<a href="https://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e/ea/Occupied_Palestinian_Territories.jpg" target="_blank">底下這個樣子</a>:</div><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e/ea/Occupied_Palestinian_Territories.jpg" style="margin-left: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data-original-height="2048" data-original-width="1343" height="920" src="https://upload.wikimedia.org/wikipedia/commons/e/ea/Occupied_Palestinian_Territories.jpg" width="604" /></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其中兩塊綠色虛線圍起來的區域是「理論上」巴勒斯坦國的領土,右上方那一塊叫「約旦河西岸」,左下方那一塊小小的區域就是加薩走廊。有畫出地形起伏的部分是以色列的「國土」。</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值得注意的是:(1)巴勒斯坦的「國土」明顯地縮小而以色列的「國土」則擴大了。(2)<b>巴勒斯坦的「國土」原本是勉強連結在一起的,現在是徹底被以色列的「國土」分隔開來</b>。這是因為<a href="https://aijac.org.au/fresh-air/disappearing-palestine-the-maps-that-lie/" target="_blank">以色列在歷次以阿戰爭和以巴戰爭中持續擴張領土的結果</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b>更值得注意的是</b>:在巴勒斯坦的「約旦河西岸」領土內被畫成兩種顏色:(1)淡藍色的部分被稱為「C區」,名義上是巴勒斯坦的國土,實際上是完全被以色列的軍隊控制(佔領)。(2)介於淡橙色與淡黃色之間的許多島狀的小區域號稱是巴勒斯坦政府控制的區域(<a href="https://www.welcometopalestine.com/article/areas-a-b-c-explained-west-bank-israel-gaza-palestine/" target="_blank">「A區」和「B區」</a>,<a href="https://zh.wikipedia.org/zh-tw/%E7%B4%84%E6%97%A6%E6%B2%B3%E8%A5%BF%E5%B2%B8%E5%9C%B0%E5%8D%80#/media/File:Westbankjan06.jpg" target="_blank">更詳細的地圖見此</a>),實際上,A區的軍事與民事管轄權均由巴勒斯坦自治政府控制(空域由以色列控制),B區由以色列軍事控制,但民事管轄權由巴勒斯坦自治政府控制(<a href="https://zh.wikipedia.org/zh-tw/%E7%B4%84%E6%97%A6%E6%B2%B3%E8%A5%BF%E5%B2%B8%E5%9C%B0%E5%8D%80" target="_blank">參見這篇文章</a>);但是<b>以色列軍隊可以隨時進入 A區與B區,並以掃蕩「恐怖分子」之名搜索平民住家、對抗議者施放催淚瓦斯,或逮捕、監禁軍方認定嫌犯,包含孩童與青年</b>(<a href="https://opinion.cw.com.tw/blog/profile/52/article/2424" target="_blank">細節參見這篇文章</a>)。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也就是說,「約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領土實質上比較像是以色列的「軍事佔領區+武裝殖民地區」,而名義上管理這個地方的巴勒斯坦政府在許多方面都像是以色列暗中操控的魁壘政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所以,不是「巴勒斯坦人不願意建國」,而是:(1)以色列建國時,巴勒斯坦地區只有無組織的居民而沒有「巴勒斯坦民族」或任何阿拉伯人的組織,所以也無法「建國」;(2)後來的歷次以阿戰爭中以色列的軍事力量基本上控制了整個地區(包括所謂的「巴勒斯坦國領土」;(3)目前的「巴勒斯坦」受制於以色列的意志,既無法有效代表巴勒斯坦人的民意,也無法獨立行使統治的意志;(4)「巴勒斯坦國領土」有大約60%(C區)完全處於以色列的軍事佔領(管制)下,其他40%(A區與B區)也隨時處於以色列的軍事介入。</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至於在以色列的軍事管制下,巴勒斯坦人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請看底下的文章和影片。</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二、巴勒斯坦人的生活與以色列的蠻橫作為</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1)《報導者》的專文〈<a href="https://www.twreporter.org/a/israel-gaza-war-qa" target="_blank">8個Q&A解析加薩戰爭的世仇背景</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有興趣的人可以再看兩篇英文介紹</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a href="https://foreignpolicy.com/2023/10/10/israel-palestine-conflict-gaza-hamas-war-geography-history/" target="_blank">The Geopolitics of Palestine, Explained</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a href="https://www.bbc.com/news/world-middle-east-54116567" target="_blank">Israel's borders explained in maps</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2)《獨立評論》的專文〈<a href="https://opinion.cw.com.tw/blog/profile/52/article/2424" target="_blank">我在巴勒斯坦學到的ABC</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3)《BBC中文網》短片〈<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YTYY4MJZkA" target="_blank">政治夾縫中的巴勒斯坦年輕世代</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4)《BBC中文網》短片〈<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58Not5ECI-g" target="_blank">一千巴勒斯坦人擔憂被以色列軍隊驅離故土</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5)《DW(德國之聲)》英文報導 "<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JYS6Gf3hgY" target="_blank">Visiting Gaza Strip as a Palestinian</a>"(一個巴勒斯坦人從柏林返鄉的紀錄片)</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6)《紐約時報》英文報導 "<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aTMKcYCVmw" target="_blank">What Life Is Like on Gaza’s Side of the Fence</a>"(加薩走廊的悲慘生活實況)</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51432651766188095802023-11-02T09:16:00.004+08:002023-11-02T09:16:46.907+08:00關於中國經濟的一些參考來源<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曾在〈<a href="https://mhperng.blogspot.com/2023/07/blog-post_20.html" target="_blank">意見不同,能坐下來談嗎——兩岸與戰爭</a>〉一中指出:大陸的經濟潛在問題非常多,只不過很難從中文的世界裡掌握到其較可靠而完整梗概,必須大幅仰賴國外的媒體(我仰賴的是英文的資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有人告訴我,他的資訊來源都是英文,卻很難看透大陸的黑箱。我的回答是:只要有耐性地彙整不同來源、立場與屬性的資訊,還是有機會鉤勒出一個較不偏頗、較完整的梗概。</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本文以我的經驗為本,舉例略作說明。<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一、立場較中立的智庫與學術演講</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美國有很多智庫在為政治圈與跨國企業提供高品質、立場中立而攸關國勢與民生的研究和政策建議,他們跟大學又往往有相當密切的交流。這些演講構成我勾勒大陸經濟問題基本架構的主要依據。</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創立於 1962年(冷戰時期)的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就是一例,它在1987年之前都附屬於 Georgetown University,其研究焦點是美國的國家安全與外交政策,並且在 2019年被賓州大學評選為<a href="https://repository.upenn.edu/entities/publication/07977660-60a1-4a63-9646-031d4610f1c0" target="_blank">美國最佳智庫</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個智庫強調<a href="https://www.csis.org/about" target="_blank">超黨派、非營利</a>的立場,而她的現任領導人 <a href="https://www.csis.org/people/scott-kennedy" target="_blank">Scott Kennedy</a> 曾是大學教授,專注於研究中國的政治與經濟達 34年,跟中國政經高層關係密切,也跟設立在中國的跨國企業領導人互動頻繁。他的特性是兼具學術界的嚴謹性,以及實地踩探現場的田野調查(眼見為憑的務實態度)。譬如,為了了解新冠疫情對中國的可能影響,他在全球都盡量避免前往中國的疫情期間故意去了一趟中國,在那裡先被隔離了10天,逗留期間又親自體會了大陸頻繁的掃碼與檢查。後來,中共 20大期間他又去了上海和北京一個多月,跟大陸政經濟高層、學界與跨國企業高管開了105次會議。</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他會說流利的普通話,甚至也能像中國人那樣地「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所以,他<a href="https://www.bumingbai.net/2022/11/ep-024-scott-kennedy-text/" target="_blank">接受袁莉的訪問</a>時,說話較含蓄(袁莉是大陸黑名單上的記者,更重要的是:在中文的訪問中過分坦白,對中國聽眾的影響較深廣,也是中共高層較不能容忍的);但是當他<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wEeXuLYV4BY&t=4320s" target="_blank">在哈佛大學用英文演講</a>時,措詞就很直率而不迂迴(直接挑明:所謂的「東升西降」是嚴重地高估中國的實力而低估美國的實力)。</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樣的人談中國經濟,當然遠比台灣電視上的名嘴和自以為是的「戰略專家」可靠。</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同等讓我印象深刻的是 <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PkcXprZhc" target="_blank">William H. Overholt</a>,他是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 Mossavar-Rahmani 商業與政府中心的高級研究員,也是諮詢公司 AsiaStrat LLC 的負責人。他對亞洲事務的研究與了解一樣是非常重視田野的第一手觀察與訪談,可以自由地運用學術界的理論架構卻又不受其範限(畢業於哈佛大學部與耶魯碩士班)。他又有超乎常人的敏銳觀察與思辨能力,因而<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o-PkcXprZhc" target="_blank">經常有一針見血的獨到見解</a>。譬如,他在全世界都認定中國極端落後的時期就主張中國經濟將會以兩位數的高度成長迅速崛起,以至於被學術界和相關領域的專家譏為愚蠢,又在全世界都以為中國的經濟規模將會超越美國時率先指出中國已經過了高幅成長的時期。再如,他分析普丁與習近平的領導風格與權力穩定度時,字字璣珠,充滿洞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唯一可惜的是,他太自恃聰明,對他人(同僚)的批評過於嚴厲(苛刻)乃至於蔑視,因而聽他反駁其他人的論點時要小心(不能過分輕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以上只是我隨手舉的兩個讓我印象較深刻的學者,我相信還有更多值得注意的中國問題專家,只是我還沒認識齊全而已。</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譬如,<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HMQOP1pEok&t=4s" target="_blank">Chris Miller</a> 從<a href="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949912?gclid=CjwKCAjwyY6pBhA9EiwAMzmfwRDve0hlRfEfXYuif9hdf4yOCJnIM2xGM9w69ehr0UylSApxJ5L_5BoCAggQAvD_BwE" target="_blank">晶片的全球分工鏈</a>談中美對奕以及美國對中國科技封鎖的隱含意義,雖然沒有談到華為可能會如何買通各方來獲取突破封鎖所需要的關鍵技術,但是已經足以凸顯中國想要完全仰賴自主研發來突破美國的高科技封鎖有多困難。</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二、中國的經濟學者</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歐美不乏願意腳踏實地地兼具學術嚴謹性與紮實田野調查的頂尖人才,但是若非生長在中國,對中國事務多少會有一點隔閡。就這一點而論,在中國長大並擁有歐美頂尖學術訓練的中國學者往往可以補歐美學者的不足(盲點)。其中最吸引我注意的要屬目前已經移居美國的<a href="https://baike.baidu.hk/item/%E8%A8%B1%E6%88%90%E9%8B%BC/11059920" target="_blank">許成鋼教授</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個人的聰明程度極其嚇人:他在父母的啟發下從小三就開始有系統地培養自己的自學能力,並且因為興趣而自學跟電路設計有關的數學、物理與電子學等專業知識。1967年<a href="https://books.google.com.tw/books?id=XTsc9YvVSX0C&pg=PA306&lpg=PA306&dq=%E8%A8%B1%E6%88%90%E9%8B%BC&source=bl&ots=GJapcH_0ZV&sig=ACfU3U2CFB36XH1yMoFHhVOiOpwX7gjmbw&hl=zh-TW&sa=X&ved=2ahUKEwiFyriwpuqBAxUECYgKHQ82Doc4FBDoAXoECAIQAw#v=onepage&q=%E8%A8%B1%E6%88%90%E9%8B%BC&f=false" target="_blank">清華附中念完初二課程後自願響應「上山下鄉」運動去農村勞動</a>,卻在那裡被指控為反革命而遭長年迫害,只能以自修哲學、經濟學、物理與電子工程技術等作為精神上的出路。1977年平反後,他認為已經自學了兩個不同領域的大學主要課程,不應該浪費時間讀大學,因此沒有參加大學入學考(高考),而去當工人。後來在沒有高中與大學文憑的背景下於考進清華大學機械工程系 1979年的碩士生,成為該系第一個研究計算機輔助設計(自學),且沒有大學文憑的研究生(參見〈<a href="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921941" target="_blank">经济学家访谈|许成钢①:我的自学生涯</a>〉,<b>一篇很有趣且很值得讀的文章</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此外,他自學英文的模式也很嚇人。因為他在參與「上山下鄉」之前只讀過兩年初中,雖然可以靠自學讀完大陸有關電子學與經濟學的所有教科書,但是英文程度停留在 1960年代的初二水準。為了提升自己的專業知識,他想要讀影印來的英文版電子學教科書。於是,他託媽媽寄來一本二手的美國大二教科書 <i>Morden Electronics</i>(裡面的內容對他而言都已太粗淺),用自己所熟知的電子學知識「反向」去猜測書裡英文的意思,就這樣學會電子學類的英文,並且開始有能力讀英文的電子學專業書籍,然後又逐漸擴及其他英文書籍。</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清華碩士班畢業後,他去社科院從事經濟學的計量研究,在發表一系列相關論文後被舉薦出國深造,並且順利地申請到哈佛大學去攻讀經濟學博士。這一系列「跨行、再跨行」有如「螃蟹橫行」的驚人故事,都寫在〈<a href="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921941" target="_blank">经济学家访谈|许成钢①:我的自学生涯</a>〉一文裡,可以看得出他學養的博通與精深源自聰明與好學,而非江湖術士般的耍嘴皮。</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網路上可以找到很多許成鋼談論中國經濟的文章和訪談,可惜訪談的水準往往受限於主持人(及其粉絲)的水準,因而參差不齊。大體而言,他在接受袁莉「不明白播客」的訪談時談得較有系統與深入,方菲的訪談也還好,台灣的節目裡則常常被迫跟其他名嘴七嘴八舌而凌亂、沒有系統。必須慎挑。</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許成鋼原本在中國是備受禮遇的學者,拿過中國經濟學獎且主編好幾個專業的經濟學刊物。出國後在史丹福大學與英國都似乎被當作工具利用(只想要他的知識以及對中國的洞見,但是不肯給他對等的待遇與應有的尊重)。忍受這種待遇而選擇離國,跟他對中國的失望有關。這種失望有其客觀的因素,但是也往往變成他論述中國問題時固定的立場,也難免有時會影響他談論問題時角度的周延。必須要輔以其他不同角度的資訊、觀點,才能較周延而平衡地看待中國的問題。</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跟許成鋼相比,<a href="https://www.lse.ac.uk/economics/people/faculty/keyu-jin" target="_blank">任教於倫敦政經學院</a>(LSE)的<a href="https://zh.wikipedia.org/zh-tw/%E9%87%91%E5%88%BB%E7%BE%BD" target="_blank">金刻羽</a>恰是另一極端的對比:她出身權貴,父親<a href="https://zh.wikipedia.org/zh-tw/%E9%87%91%E7%AB%8B%E7%BE%A4" target="_blank">金立群</a>曾任朱鎔基的財政部副部長,2016年起任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行長。為了避免父親受責難,她的言論必然偏袒中國。然而她因家世而有機會知道很多中國政經與金融界的內情,又因為高中開始就出國在英美受教育且表現極為突出,因此也掌握到英美學術界的學養與嚴謹性,因此她的立論還是有值得參考之處。譬如她長年思索少子化對中國經濟發展的長遠影響,就是很值得關注的課題之一。</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歐美較優質的媒體都會力求報導與評論時所呈現的觀點要周延,盡量涵蓋具代表性的正反意見。因此,有能力較嚴謹地為中國政府進行辯護的金刻羽,就成為歐美媒體的寵兒之一,在網路上可以找到很多她寫的文章(英文)和<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eIXR8vcnXw&t=40s" target="_blank">發表的言論</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歐美媒體的深度報導</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中國的政治、經濟與軍事動向攸關全球局勢,歐美媒體都很重視,因而經常可以找到<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0lvDojeFL-I" target="_blank">相關的專題報導、訪談或深度報導</a>。我較常看的是德國之聲(DW),覺得她目前的品質明顯超過 BBC(我在 1987-89留學英國期間,BBC的品質與國際聲望遠遠高於現在,英國真的是全面性地在沒落之中——政治、經濟、媒體、公民素養)。此外,英國金融時報(FT)電子版寄來的新聞標題我都會瞄一眼,視需要再主動搜尋較深入、完整的文章或節目。</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先從中國和國外學者(研究者)較有系統與深入的討論中初步掌握中國經濟上較完整的結構與概況之後,再用 DW 和 BBC 等媒體的即時資訊補充最新發展,應該就會有機會掌握中國經濟發展與現況的概貌。</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海外的中文媒體</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台灣的媒體基本上陷入一種困境:因為媒體過度供應以致經營困難、財力維艱,因而每一檔節目都力求保住「基本盤」與苟活而不顧專業的品質:為了掌握最鐵粉的小眾,只好以明確的偏頗立場討好這些固守特定立場與意識形態的小眾,在報導與評論上不只失衡,而且膚淺、情緒化到讓粉絲群們可以覺得「爽!他們講出我心裡的聲音!」。</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也就是說,台灣的媒體不僅沒有新聞局的政治審查,也放棄了媒體界自主的專業審查(很多媒體都已經可以說是「毫不自愛」),甚至根本就向「鄉民審查制」徹底投降,以至於<b>報導與評論的水準幾乎與鄉民無異(略高於鄉民的見識,但不能高到違背鄉民的基本常識)</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因此,我基本上是不看台灣製作的節目(報導與評論)。</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海外媒體方面,袁莉的「不明白播客」有些節目的水準不錯(專訪學有專精的學者,請他們摘要講述剛完成的專書精華),有些節目的水準不值得稱道,我是挑著聽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至於方菲的節目,有既定的「反共」立場,又必須討好海愛的「反共」視聽大眾,因此內容也難免失衡。不過,偶而訪問到水準較好或<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AYbc3qCJHgI" target="_blank">立場較不偏頗的對象</a>時,還是可以有稱職的表現,所以我偶而也還是會挑著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其他</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只是吃飯的時候看看 YouTube,因為關心的課題很多,也不是每次都專挑中國經濟問題看,所以所知有限。或許還有更值得關注的節目、人物,掛一漏萬恐怕難免。不過,我只求知其梗概,而無意鑽研深究,所以目前也還算夠用。</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38282600911401297182023-10-23T16:46:00.001+08:002023-10-28T16:35:41.100+08:00鄉民的統治讓兩岸(全球)成了一個模樣<div style="text-align: left;"><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手機、網路與自媒體的世界裡,雖然兩岸有著些許的顯著差異(繁體 vs 简体、Google vs 百度,etc),卻都淪為鄉民統治的世界:情緒化、膚淺、易懂的論述傳播得鋪天蓋地,理性、深刻、不易懂的道理被淹沒在深不可測的謊言與垃圾之海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底下從<a href="https://www.ftchinese.com/story/001101142" target="_blank">某一篇</a>大陸的文章裡節錄幾段關於網路現象的傳神刻畫,有興趣的人可以看看兩岸的網路文化有多像。</div><span><a name='more'></a></span><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一、兩岸的網路文化</b> [注一]</div><span></span><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ul><li>「現在人人都有手機,自媒體是門生意,什麼能迎合情緒、有流量,就說什麼,沒有任何底線。」</li><li>「受眾文化不高,不喜歡閱讀,除了霸道總裁文,3,000字的長文看不下去,那麼,給他們看的,就一定要短,要簡潔、簡化的歷史,要精簡到『巴勒斯坦人和猶太人是農夫和蛇』。」</li><li>網路上氾濫著各種陰謀論,「這種陰謀論的邏輯簡單得可笑,但卻正因為簡單,反而流傳更廣。」</li><li>「這樣精簡還不夠,還必須有『仇恨』這個關鍵要素。」</li><li>「因為憤怒能吸引流量,得到利益。敵人越多,憤怒越多,流量就越多。」</li></ul><b>二、民主政治的兩大敵人</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事實上不只兩岸的網路與鄉民文化如此,歐美亦然。結果是,原本媒體應該是民主政治的第四根支柱(傳播事實,全面且包含深層的事實),現在卻變成是民主政治的最大敵人之一。再加上財稅與經濟政策上的結貧濟富(下詳),使得民怨高漲,隨時可以動員、利用、誤導。</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些現象在 2008年已見徵兆,2016 年更像爛瘡一樣地表面化而難以收拾。2016年英國公投脫歐,勝方靠的是謊言和情緒動員(利用對東歐移民與非洲難民的恐懼與仇恨)。2016年底川普勝選,靠的又是情緒動員(利用對中南美移民的恐懼與仇恨)。而背後共同的事實(雷根與柴契爾以來財稅政策上偏袒富人,政府支出上削減社服,經濟政策上圖利大企業而不利於傳產與中小型企業,最終導致「富者愈富而貧者愈貧」以及中產階級的消失)卻反而被掩埋在網路訊息的底層。</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些現象讓歐美學者從 2016年以來就普遍地對民主政治感到憂心,也同時開始積極地檢討主流經濟學(芝加哥學派、新自由主義)和網路劣質言論對民主政治的傷害。</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附註:</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注一] 本文所節錄的文字出自倫敦《金融時報》中文版的一篇文章〈<a href="https://www.ftchinese.com/story/001101142" target="_blank">不要跳到反犹的粪坑里</a>〉,該文原本是在批判近日以來大陸網民(鄉民)醜化猶太人的仇恨性言論。</div></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1842369057417573322023-10-16T22:21:00.007+08:002023-10-17T16:01:04.866+08:00以巴邊界的悲劇<div><span></span><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10/7 在以巴邊界發生的悲劇有很多值得我們省思之處,但是我看到的幾個媒體報導都太偏向具有刺激性(較能引發情緒反應)的部分,還沒看到能從較整全的角度引導觀眾去思索的報導。</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種類型的報導會將選民與整個社會弱智化(不管媒體自己是不是已經先弱智了),不只會因而降低民主的實質內涵使它庸俗化、情緒化,引導選民做出違背自身利益的決定(典型如英國脫歐,川普當選),還有可能給這個社會帶來難以承受的災難(譬如這一次事件中的以色列和巴勒斯坦)。</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因為時間有限,無法撰為文仔細探討。本文只能略提一、二重點,想盡一步了解的人請等待 10/15 台北讀書會的<a href="https://readingsince2009.blogspot.com/" target="_blank">錄音、錄影上網</a>。</div><a name='more'></a><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哈瑪斯要的是什麼</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因為《人類大歷史:從野獸到扮演上帝》和《人類大命運:從智人到神人》的暢銷而揚名英語世界的以色列史學家 <a href="https://zh.wikipedia.org/zh-tw/%E5%93%88%E6%8B%89%E7%91%9E" target="_blank">Yuval Noah Harari</a> 接受<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8dtdlWLPT7o" target="_blank"> CNN 專訪</a>時說:殺人(大屠殺)不是哈瑪斯的首要目的,它要的是埋下(以色列和阿拉伯世界)世世代代仇恨的種子。美國國土安全部長<a href="https://thehill.com/policy/defense/4255554-former-dhs-secretary-hamas-counting-on-israel-to-overreact/" target="_blank"> Jeh Johnson 也認為</a>:哈瑪斯早就算計好以色列會大舉報復,導致巴勒斯坦的無辜大規模地死傷。</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不幸的,哈瑪斯在以色列中南部屠殺超過1,300人後,以色列的報復行動也已經無差別地屠殺了超過兩千人。而要求清空加薩北部的命令以及對該地區斷絕水、電、食物等措施更引起聯合國和許多人道團體的同聲譴責。包括 <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EtAz61fKLeg" target="_blank">CNN</a> 和 <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P9WHVfho9U" target="_blank">DW</a> 的記者則從上週對哈瑪斯的厲聲譴責轉為對以色列過當反應的日益不滿(雖然都還是會同時清晰地表態譴責哈瑪斯)。英國<a href="https://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23/oct/15/the-guardian-view-on-gazas-ground-invasion-things-could-spiral-out-of-control" target="_blank">《衛報》10/15的社論就</a>鮮明地表述:「過當的軍事行動只會深化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仇恨」。</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傷及無辜的代價</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事實上,以色列在反擊過程中每傷害十個無辜很可能就會換來(培養出)一個哈瑪斯戰士,並且在巴勒斯坦平民中培養出十個以上哈瑪斯的同情者。因此,即便不談國際上的反應與以色列國內的民調,以色列截至目前的過當行動已經為以色列這個國家的未來培養出許多的敵人。</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們都可以理解:以色列越是用心避免傷及無辜,就會讓反擊的時間拖得越晚,也越難以有效殲滅哈瑪斯(一個鮮少有人反對的軍事目標);然而為了殲滅哈瑪斯而恣意波及無辜等於是在培養未來的哈馬斯戰士。</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盡管兩者之間難以兼顧,至少要折衝於其間而不淪為只顧一端而不顧另一端。這是以色列領導階層在第一時刻辜負以色列民眾之後,籌劃反擊行動時應該要努力拿捏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失算後的再失算</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可惜,至少過去數天內以色列軍方的行動已經引起國際媒體與人到團體的公憤,也為自己在巴勒斯坦難民中製造了無數的不滿者(乃至於敵人)。</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可以說,以色列決策階層既沒有能力在第一時間防範哈瑪斯的攻擊,又在第二時間中了哈瑪斯的算計而擴大(且加深)了巴勒斯坦人與阿拉伯世界對他的不滿(仇恨),讓以色列人更難以在中東立足。</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以色列的決策階層為何突然變得如此不精明,甚至無能?</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相信:以色列決策者在第一時間採取極為不智的過當反應(包括使用觸犯戰爭罪的白磷彈,因而削減白宮挺以色列時的道德正當性與輿論支持),是為了要讓以色列群眾的憤怒得到(不智的)宣洩,一方面藉此卸除一部分「失責而無力事先防範」的政治責任和眾怒,一方面轉移媒體和以色列群眾的注意力。</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如果政府無知或無能,那是因為選民無知地選出無能的人來掌權;如果政府有算計的能力,卻做出不智的舉動,那是因為想要討好無知(不智)的群眾!</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民主政治的優化與沈淪</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一個英國著名的政治學者曾說:民主政治只不過是一套遊戲規則,它不保證運作的結果必然比精英專政更有效或更吻合社會的總體利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則想要進一步說:民主政治的運作結果,取決於選民的水準(知識水準、情緒商數、思辨能力);而選民的水準則很大程度取決於媒體的水準——媒體有充分告知與提供必要的思考線索,選民就會比較有能力理性思考並且做出理性的決定;媒體沒有能力充分告知並提供受眾必要的思考線索,選民就會偏向情緒化的決定。</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至於台灣的現況,我看到的是觀眾已經反過來綁架媒體,讓媒體屈服於群眾的情緒化偏好(就像過去觀眾綁架連續劇的劇情發展),結果變成媒體、名嘴與群眾彼此綁架,陷入「只有情緒撩撥而沒有理性思辨」的陷阱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歷史的教訓:猶太人與巴勒斯坦人的血淚</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其實,過去以色列仗恃她軍事上的絕對優勢,在對待巴勒斯坦居民的時候往往流於蠻橫粗暴,以至於連一些原本熱切擁護以色列建國的<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6_GDDa4bmI" target="_blank">猶太人都看不下去</a>,而覺悟到「以色列建國的後果,必然導致他人流離失所」。</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建國後的以色列孤立無援地處於阿拉伯世界,又因為她的國土是強力驅逐原本居住於其上的巴勒斯坦人,因而引起以巴難解的夙怨與世代繼承的仇恨。當以色列再度要求清空加薩北部時,一位居民無助地向記者哭訴:這不是我第一次被以色列逼迫而離開家園!光是這樣的作為,就不知道會引起多少人的不滿和仇恨。</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有時候我會懷疑:以色列到底從自己的歷史裡學到哪些教訓?</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從摩西出埃及、過紅海,帶著以色列人尋找「留著奶與蜜」的迦南地開始,以色列人所到之處都已經有人居住,因而「重回故土」就意味著讓該土地上的居民流離失所,也因而從此征戰連年而難以安定(所謂的「士師時期」)。直到大衛王的時候軍事實力才大到可以定居,並且為摩西留下來的「約櫃」設立固定的祭祀所。然後大衛的兒子所羅門國力更強,財富更足,而建立了第一個聖殿。</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公元前931年以色列分裂為南北兩大王國,北國在210年後被新亞述帝國消滅,而建都於耶路撒冷的南國在344年後(西元前586年)新巴比倫王國所滅,猶太人被大批地擄到巴比倫,留下在原地的只有一些老弱傷殘的猶太人。以色列第一次亡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47年後(西元前539年)巴比倫被波斯第一帝國所滅,居魯士二世准許猶太人重回家園,不少猶太人便回到以色列地去(但無法立國,仍為波斯一部份)。終於,他們在西元前520年開始重建第二聖殿,並於前445年至前443年重建耶路撒冷城牆,即今哭牆一部分。</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此後以色列人在故土上歷經波斯、亞歷山大、托勒密王朝、塞琉古帝國的統治,直到西元前 116年才由猶太人建立起哈斯蒙尼王朝(經常被視為以色列的第二個王國)。然而在西元前 63年哈斯蒙尼王朝被羅馬帝國佔領並成為其附庸國。公元前37年,大希律王(以東人)登上王位,標誌著哈斯蒙尼王朝的結束,以色列成為羅馬帝國內的從屬國,又於公元六年成為羅馬帝國的一個行省。</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公元<span style="text-align: left;">135年猶太人的<a href="https://zh.wikipedia.org/zh-tw/%E5%B7%B4%E7%88%BE%E7%A7%91%E8%B5%AB%E5%B7%B4%E8%B5%B7%E7%BE%A9" target="_blank">起義被鎮壓</a>以後,羅馬人把所有猶太人由猶太行省驅逐出去,將該地重新命名為「巴勒斯坦」。自此猶太人開始近二千年的大流散,並且在歐洲各國受到歧視與各種迫害。</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猶太人一再亡國與流離失所,這種痛苦讓許多人同情。尤其是歷經納粹的大屠殺之後,許多以色列人矢志復國。但是當時就有猶太人反對復國,因為他們從摩西與士師時期的歷史知道:復國必然意味著有另外一批人(巴勒斯坦人)必須流離失所,而這種流離失所的痛苦必然帶來無止盡的戰爭。</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後來,以色列復國後果然戰亂不斷。</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只有善意能換來和平(不是能只靠武力)</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有一部分以色列人(和國外的猶太人)便提出另一個主張:重新整合以色列與巴勒斯坦的土地,在這塊土地上建立起一個「以巴共治」的共和國。這個構想被許多居住在以色列的以色列人視為叛國。然而,比起現況的戰亂頻仍,巴勒斯坦的極端分子一再暴動與屠殺無辜,「以巴共治」還是一個比較有機會換來永久和平的方案(若以台灣為參照案例,二二八造成許多本省人對外省人的仇恨,但是到了外省第二代、第三代以後這種省籍的情結至少是有逐漸淡化)。</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最近,拜登提出的方案是:以色列與阿拉伯各國逐漸和解且建立起「正常化」的外交關係,同時協助巴勒斯坦建立起一個巴勒斯坦人自治的民主國家。假如以色列願意以他在軍事與經濟上的優勢善意地協助這個國家的社會總體發展,這個構想還是值得一試。</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總之,唯有當「受害者」消失以後,永久的和平才有可能。只要還有「壓迫者」與「被壓迫者」的存在,就必然會有恐怖份子和無止盡的戰爭。</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可惜的是,以色列現任總理班傑明·納坦雅胡就是靠著對巴勒斯坦武裝份子的強硬態度而三度出任總理,這也意味著以色列有著可觀的選民是只顧自己的安危與利益,而不在乎巴勒斯坦人的人權與憤怒。</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這樣的現實下,唯有仰賴以色列的媒體引導以色列人去深思長遠的問題,才有機會扭轉以色列政府對待巴勒斯坦的態度。否則,政客往往仰賴情緒動員來贏得選戰,而情緒動員的最有效武器就是仇恨(就像民進黨靠著宣揚族群仇恨和醜化軍公教來贏得多次選舉,近年來則靠著凸顯中共的霸道來贏得選舉)。</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div> </div><div><b>一個台灣人的省思</b></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以巴事件提醒我:在現實世界裡,和平是靠著人與人的相互善意去維繫的,而不是靠著我們主觀認定的「正當、公平、正義」,以及武力堅強的盟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當民進黨與綠營人士一再挑戰中國的敏感神經時,彼此的善意是很難建立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民進黨似乎認定:只要抱住美國的大腿,就不用怕中共的欺凌,甚至可以恣意挑釁對方來換取綠色選民的支持和<span style="text-align: left;">中間選民的憤怒(因而投票給民進黨)</span>;如果可以靠挑釁換來中共的恣意打壓,那更是對選舉最有利的籌碼。</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這種挑釁的態度實在有如玩火。</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賴清德說:「當台灣總統可以走進白宮」 時,根本就是癡人說夢(美國與中國的所有公報都反對台灣片面宣佈獨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此外,14小時前 YouTube 才 PO 出<a href="https://www.youtube.com/@60minutes" target="_blank">「60 Minutes」對拜登總統的專訪</a>,主持人直接問那個老邁而疲憊的總統說:面對著眾議院的亂象,以及(還)看不到終點的俄烏戰爭,美國還有餘力去處理以巴新起的戰火嗎?</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覺得台灣人在大選投票前也該好好問自己:面對著川普以來美國政壇的亂象,(還)看不到終點的俄烏戰爭,以及以巴新起的戰火,台灣真的適合推舉出一個「誓死不願意跟中共良性互動」的總統,甚至沒事就想靠著挑釁對岸來換取選票的總統嗎?</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以色列<a href="https://www.nytimes.com/2023/10/10/world/middleeast/israel-gaza-security-failure.html" target="_blank">這一次的悲劇是因為</a>情報系統與軍方誤判哈瑪斯的實力與意圖,過度信賴邊境的攝影機等監控設備,以至於只思「居安」而不「思危」。</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面對著風雲詭譎的世局與風波不斷的美國政壇,台灣人真的可以認定自己沒必要試圖跟中共互動與良性溝通,避免沒必要的誤會與衝突嗎?</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附錄</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1)以<a href="https://www.jpost.com/israel-news/article-767880" target="_blank">色列媒體 10/12 的民調</a>顯示:86%受訪民眾(包括79%曾投票支持執政黨的選民)認為大屠殺反應了政府領導階層有問題,其中有75%的人認為主要責任在於以色列政府(沒有盡責防範「應防且可預防」的災難)。</div><p><span></span></p><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2)<a href="https://www.politico.com/news/2023/10/15/poll-americans-israel-hamas-palestinians-00121619" target="_blank">CNN 在 10/12-13 的民調</a>顯示:有一半受訪者認為以色列的反擊是正當的,有 21%認為是部分地具有正當性,21%說他們不太確定,8%說不具正當性。</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22085531407321133082023-10-09T15:54:00.000+08:002023-10-09T15:54:45.057+08:00民主政治的危機與 Martin Wolf 的轉向<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關於我「想看什麼,不想看什麼」,YouTube 一直深感困惑——我的選擇與偏好似乎很難被歸類。最近它終於覺察到我喜歡較嚴肅、深入地探討經濟與社會議題的演講和紀錄片。</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結果,它陸續給我推薦一系列 Martin Wolf 的演講。而我則不無驚訝地發現,這個我一向很喜歡的《金融時報(FT)》首席評論員竟然開始憂心:1980年代(雷根與柴契爾夫人)奠定的經濟政策可能會導致民主國家的崩解。</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那些至今仍盤佔主流言論地位的市場教教徒們,應該要好好聽一聽 Martin Wolf 苦口婆心的警告。可惜,以這些教徒們的英語能力和理解能力很可能不足以引領他們走出教科書與意識形態的困局。<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Martin Wolf 其人</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了解 Martin Wolf 最近的轉變幅度之大,以及背後意義的重大,我們有必要簡略地了解其人及其早年。</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Martin Wolf 曾被稱為「對全球經濟政策最具影響力的人士之一」。他畢業於牛津大學,曾經專攻經濟學,且被學術界與財經界視為舉足輕重的經濟學家,最近卻在演講裡稱自己過去的經濟學涵養是「瑣碎而無足輕重的」(trivial)。</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個評價不是在說他自己沒有好好學,而是說:他終於認定自己曾經認真地學過的主流經濟學(芝加哥派經濟學)「瑣碎而無足輕重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樣的公開宣告,讓我大吃一驚——因為他一向主張明確而措詞婉轉,絕對不會「語不驚人死不休」。「Martin Wolf 怎麼啦?」這是我的第一個疑問。</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他在 1967年進入牛津大學,攻讀英國政經界最著名的「Philosophy, Politics and Economics」學位(堪稱英國精英薈萃之地),1971年取得牛津大學的碩士後進入世界銀行服務,很快地(三年後)升職成為資深經濟學家。</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他在1970年代原本是英國工黨的死忠支持者,後來因為受到海耶克等經濟學新自由主義(一般統稱「芝加哥學派」或「新自由主義」)的深刻影響,而開始徹底懷疑(與反對)對市場機制的任何干預。接著他在 1981年離開世界銀行,成為倫敦「Trade Policy Research Centre」的研究部主任。1987年起他加入《金融時報(FT),並且在 1990年起成為該報的首席評論。</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全球化與市場自由化的關鍵旗手</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直到2008年的金融風暴之前,Martin Wolf 都是全球化與自由貿易的重大旗手。2001年9月11日的雙子星大樓恐攻事件之後,他發表了 <i><a href="https://www.economist.com/media/globalexecutive/why_globalization_wks_e_02.pdf" target="_blank">Why Globalization Works</a></i>(Yale University Press © 2004)一書,把全球各地風起雲湧的抗議浪潮和許多人對於貿易全球化的憤怒理解為對事實的無知,並且力主:雖然貿易全球化的過程連帶地發生國內產業的空洞化與失業潮,然而有效的解決辦法是加速與加深貿易全球化的腳步,而非反其道行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這個階段,他依舊只看到全球化對於 GDP 成長的貢獻,而沒有去檢視和思考這些經濟上的成果是如何分配的(誰得利由誰,誰受害)。</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金融風暴與首度轉向</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 2008年的金融風暴逼迫他認真地反思:假如當時的主流經濟學(所謂的芝加哥學派,或者所謂的 <a href="https://www.econlib.org/library/Enc/NewClassicalMacroeconomics.html" target="_blank">New Classical Macroeconomics</a>)真的像他一向所信任的那麼足以反應真實世界裡的經濟行為模式,就不該無聲無息地為全球帶來那麼巨大的災難,而該學派的人事前都毫不覺察,甚至對於各種警訊嗤之以鼻!歷經數年的深思熟慮之後,他在 2014年發表了 <i><a href="https://www.oecd.org/economy/what-we-have-learned-from-the-financial-crisis.htm" target="_blank">The Shifts and the Shocks: What We've Learned, and Have Still to Learn, from the Financial Crisis</a></i> 一書,而且蓄意用較通俗的筆法在較通俗的出版社(Penguin)出版,而不再選擇著名的大學出版社。在這本書裡他砲火全開,指責經濟部門(企業界)、金融界、財經學界以及政治界的精英既貪婪且無能:因為無能,所以惹出這麼大的災難,而事前沒有任何人有一絲覺察或疑慮;因為貪婪,所以這些精英把全球化與經濟成長的果實全部納入私囊,而對於受害的部門與個人沒有任何的愧疚與補償,因而使得越來越多人不滿,也不再信任企業界、金融界、<b>學術界</b>與政治界的精英。</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最重大的轉變是:他終於承認群眾的憤怒與不滿是正當的,不是因為無知,或者被煽動;他也終於徹底覺悟,財經學界的主流理論是「無能」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川普、脫歐與徹底轉向</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2016年英國公投支持脫歐,過程中保守黨以造謠、違背事實的聳動宣傳,以及將群眾對經濟與失業的憤怒誤導向歐盟。同年年底,川普以類似的手法贏得總統大選。</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Martin Wolf 在遍讀相關的古今著作,並且歷經多年的深思後,於2023年發表了 <i><a href="https://www.oecd-forum.org/posts/the-crisis-of-democratic-capitalism-by-martin-wolf" target="_blank">The Crisis of Democratic Capitalism</a></i> 一書。這一次他終於承認:唯有在吻合公民意志的民主政體治理下(不是只有投票,而是<b>政府用符合民意的方式設立市場經濟的遊戲規則,並且配合稅收與財富重分配的手段,讓絕大多數人獲得經濟成長的利益</b>;而不是任由企業與金融精英貪婪而不公地掠奪所有經濟成長的果實,然後讓絕大多數中產階級看不到未來,甚至日益失落與絕望),資本主義才能健全地運作;一旦民主政體被財經精英綁架,恣意掠奪經濟成長的果實而辜負大多數(絕大多數)選民的期待,民眾將會對民主政體(併同財經精英、媒體精英、學術精英、政治精英)感到失望與絕望,而把希望寄託在「強而有力的領導人」身上(尤其是那些許諾以威權主義或集權手段將他們救出泥沼的「救世主」)。</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一次,他終於極其婉轉地承認市場機制需要被<b>適切地</b>管理,以便讓經濟的果實可以「全民均霑」,而不是任由各界所謂的「精英」中飽私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此外,他也終於承認:英國金融業是全球化的最大贏家,而他們的資金原本來自於製造業的產出與累積;然而全球化卻使製造業空洞化,導致無數勞工失業,整個城鎮蕭條、沒落有如鬼城——關鍵是英國金融業在全球追逐低風險而可以輕鬆入手的利潤(譬如炒作匯率,在國外股市炒作,甚至投資新興國家而不願意投資英國),而不願意投資於自己所在地的母國(形同為了個人之私而犧牲舉國之福祉)。</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當他願意睜開眼睛仔細看真實世界裡的財經運作實況時,才充分了解到自己過去所信任的主流經濟學離真實的世界有多遙遠。當他自稱過去的經濟學涵養「瑣碎而無足輕重」時,他表達的也是對80年代主流經濟學的失望、懊惱。</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Martin Wolf 的警訊與不足</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Martin Wolf 最近急著警告歐美精英:希特勒的崛起,就是因為當時的政治與經濟精英讓中產階級(絕大多數民眾)感到絕望,看不到未來,所以把希望繫於庸俗無能而敢於許諾的希特勒。</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他也在川普身上看到類似的特質,在川普的支持者身上看到類似的絕望與憤怒。因而急於向歐美精英提出警告:你們在繼續如此自私、貪婪而無能的話,不只是當前的經濟困境無法緩解,甚至還有可能把民主政體給一起陪葬。</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聯想到台灣:如果台灣的經濟繼續停滯而實質所得持續惡化下去,總有一天人們會失去對社會上各種精英的尊重與信任,甚至開始渴求「高效率」的集權統治。畢竟,對絕大多數人而言,生活水準(實質所得)是切身的問題,意識形態(民主、自由、台灣獨立,etc)是閒著沒事幹時的話題(噴口水用的,沒多少人在認真)。</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不過,盡管 Martin Wolf 的轉向幅度大得嚇我一跳,他對經濟問題的看法在我眼中還是已經太落伍與保守了。譬如,他還是死抱著 GDP 增長不放,隱約地假定「先把餅作大,再來談分割」。</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其實,從中產階級(或者 99%人)的角度看,GDP有沒有增長不重要,99%人的所得有沒有增長比較重要。</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此外,既管 Martin Wolf 對全球貿易寄予厚望且曾深入研究,卻似乎還是沒有想到:「資金流向背棄母國而造成母國產業空洞化」這個事實根本就是各國政府在 WTO「服務業自由化」的一系列談判中立下規則的;既然 WTO 的金融自由化需要各國政府的許可與配合,理論上各國政府當然也可以一起在 WTO 的規則中對資本的流動進行必要的管理。譬如,在 WTO 中推動「企業與個人所得會計全球化」,將企業與個人的國外與國內所得一起合併課累進稅;同時將跨國企業的「註冊地」加以管理,避免跨國企業利用既有漏洞逃避較高稅負等。</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政府原本該對選民負責,卻被財經精英綁架,又用白癡學者的理論護航(掩護、遮掩、顛倒黑白),最後通過政府簽約的各種貿易協定來圖利財經精英而出賣選民(以及製造業和農業的從業人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對政治理論略有所知的人應該都會想到:唯一的解決方案(如果有機會成功的話),就是組織選民來監督政府,邀集進步學者來破解學界的妖言魅惑(各種與現實脫節的理論),以便將政府的控制權從財經精英的手中奪回來。經濟的問題就是必須用政治來解決,而 Martin Wolf 卻始終不敢徹底地如此覺悟。這一點讓我頗失望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要靠非營利組織來扮演組織選民的角色,在我的經驗中是不可能的。以台灣為例,絕大部分的社運團體都早已成為民進黨的外圍組織(甚至打手),毫不忌諱地跟民進黨進行利益交換。務實地講,既然分配的不公平首要源頭在資本利得太高,那就應該要發展勞工組織,通過勞資協商來緩解一次所得的分配不公,以及在企業界的理監事會議中保留勞工代表的席次,參與企業經營的決策(德國制度)。北歐國家與德國的所得分配相對地公允,其實就是因為他們的勞工組織比較健全、發達;英美勞工在全球化中受害最嚴重,就因為雷根和柴契爾夫人當選期間不遺餘力地打壓勞工組織。從政治的角度看,這個道理其實是很淺白的,可惜 Martin Wolf 深思了那麼多年卻似乎始終沒有徹底看破。</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其實,既有體制為各界精英保留了各種漏洞來規避稅負以及進行不公平的勞資交易,其中細節與詳情 Robert B. Reich 研究得遠比 Martin Wolf 更透徹,而相關對策也提得更詳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尤其是 <span style="text-align: left;"> Robert B. Reich</span> 在加大柏克萊分校開授的大學部跨系課程 <a href="https://www.youtube.com/playlist?list=PLOLArO56vjuoeaIPzKQibBDbx2m_Rfsit" target="_blank">Wealth and Poverty</a>,已經全部在 YouTube 上架,是我所知道的課程中最寶貴(不做第二人想)的。以後再為文介紹。</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26140915860178267322023-09-25T11:17:00.001+08:002023-09-28T10:02:00.123+08:00巧逢良醫,復健有成<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碰到一個台大物理治療系畢業的學士後中醫,才兩次針灸,加上一個他教的拉筋動作,累積數年的頑疾大幅改善:慢跑速度在三天內迅速地恢復到十幾年前的水準(因為不會痛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原本在台大腎臟科花了很多錢做各種檢驗,就是找不出小腿水腫的原因。但是三次針灸加五天拉筋之後,竟也大幅消解。<span></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同等令人難以相信的是:三次針灸一共只花了 50元。而他教我的小腿後側拉筋方法,每次只要一分鐘,效果遠超過按摩球一小時,甚至遠超過徒手治療。<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巧逢良醫</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位中醫師很低調,網路上很難找到跟他相關的資訊,要約診好像也很容易,事前約好時間並準時到達,幾乎都不用等就輪到你。</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發現他,純屬意外。原本是感到十次的徒手治療遇到瓶頸,無法繼續改善(腳踝與髂脛束附近的肌肉始終有非常緊繃的感覺,且跑步時必然疼痛感逐漸加劇),因而開始尋找其他可能的治療方式。</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而且,每週徒手治療要 1,000~2,000元(一筆可觀的財力負擔),還要每天要使用按摩球將近一小時(痛苦不堪),實在很難長期持續下去。</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後來從網路上找到一位物理治療師,徒手治療的收費標準較低,學經歷和網路評價也都相當吸引人。然而他卻斷言我的問題必須用體外震波治療(每次 1,500元),徒手治療只是浪費時間、經歷和金錢。我問他:一共要治療幾次?他說:很難講。我半開玩笑地問他:徒手治療跟體外震波治療都這麼貴,而且完全自費,還不知道要治療幾次,這簡直是富貴病。他說:對。我又半開玩笑地說:這麼多全自費的物理治療所都開在這附近,是不是因為它是「全國首富里」?他竟然毫不遲疑地說:是啊!這種治療只有有錢人負擔得起,所以台北的自費物理治療也都集中在天母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半信半疑地接受了第一次的治療,並且約好過一週去作第二次治療(後來查出來:復健科醫師通常建議每週一次體外震波治療,3~4 次治療後就暫停治療,持續觀察三個月左右,再決定是否有效,以及是否有必要進行第二波的療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回程路上不經意地路過一間中醫診所,純屬意外地看到門口不大的字寫著「台大理學士、學士後中醫」。我很好奇,想知道這個「台大理學士」是那個系的校友。上網找了許久,因為沒記住診所名稱和醫師姓名,費盡功夫才發現這個「台大理學士」原來是台大物理治療系畢業的學士。</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台大物理治療系+中醫的針灸,配合得當的話,豈不是傷科最佳醫者,真正 100%的「中西合璧」?</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抱著「非一試不可」的好奇心去掛號,不只是立即掛到號,還可以讓我挑時間。</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五天內的神奇變化</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到了現場,時間略早,也碰巧那個時段沒人,就直接進了診間。醫師不多話,聽我講完主訴的病症後,只說:「要針灸喔,可以嗎?」我點頭。進了後面針灸的地方,他拿了一張簡便的折疊椅給我坐,接著發揮物理治療師擅長的觸診,配合中醫的穴位,找到關鍵的地方一針札下去,一條多年緊繃的肌肉頓時又酸又軟。這樣子前後札了九針,原本多年緊繃的肌肉都頓時逐一變得又酸又軟。</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後他擱下我,到前面的診間去給其他病號看診、處方。半小時後他回來取針(那半小時內整條左腿從上到下都持續地感到又酸又麻),然後為我示範一個前腿拉筋(日式跪姿)和一個後腿拉筋的姿勢,要我每次運動後持續拉一分鐘。讓我嚇一跳的是:看診加針灸只要50元!</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回家後,左腿酸麻的感覺持續的一整個下午。傍晚,我在慢跑前先做了前腿拉筋和他教的後腿拉筋,只過 30秒就痛得要死。硬撐到一分鐘後,才穿上運動鞋去開始跑步。</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原本左腳膝蓋和腳踝跑沒多久就會痛,小腿前側和外側也會很緊繃,這些感覺竟然都已經大幅改善,甚至不太明顯。我好奇地把速度加快,這幾年都會出現的痛楚並沒有出現。跑完後,我立即再做前腿拉筋和後腿拉筋的動作,依舊是過了 30秒就痛得要死,勉強硬撐到一分鐘,感覺整隻左腳好像真的鬆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第二天上午,我在樓梯口做了前腿拉筋和小腿後側拉筋的動作。之後,傍晚慢跑前拉一次筋,跑完再拉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第三天(週三)我又去針灸,收費0元(65歲以上免掛號費,健保傷科每付費一次可以用六次)。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第四天我繼續每天三次拉筋(早上一次,傍晚運動前後各一次)。因為開始抓到拉筋的訣竅,腳踝的緊繃與疼痛大幅改善到似有若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第五天(週五)再去針灸,還是收費0元!</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體外震波治療呢?我發現中醫針灸可以將整支左腿都放鬆後,就立即取消第二次的約診,沒有再去。至於按摩球,也全部擱下來,似乎沒有需要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今天(第六天)寫這篇部落格時,不僅左腿已經可以近乎正常地跑步,我還懷抱著希望:持續針灸下去,也許可以把左腿給改善到幾乎跟右腿一樣地好用。</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感謝讀者們的關懷</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8/31 貼出「努力復健中」一文時,原本對復健的前途不抱太大希望,卻換來許多讀者們的關心。</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現在,每天早上固定的「暖身+鬆展+拉筋+核心肌群」旨在改善過去長年以來腰酸背痛的問題;至於小腿,只要每天10分鐘,效果遠遠超過按摩球和徒手治療。</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我終於又開始有時間可以讀書、思索和寫作了!</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65074474200776778012023-09-20T09:58:00.002+08:002023-09-20T09:58:28.986+08:00影響全球經濟走勢的三大關鍵:一部紀錄片<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 YouTube 上面看德國之聲(DW)的英文節目已經有一段時間,原因是它對俄烏戰爭的分析與報導較周延而不偏頗。後來發現它有好幾部紀錄片的品質相當不錯,就開始看它的紀錄片。結果,不知不覺地看到 <a href="https://www.moconomy.tv/" target="_blank">Moconomy®</a> 的紀錄片,卻還誤以為是在看 DW 的紀錄片。其中有一部引起我的興趣與關注,它訪問數位財經專家,談三個影響全球經濟走勢的三個關鍵因素:人口老化、貧富差距,以及太陽能源與全電式電動汽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本文將簡略介紹其內容,順便帶上幾段我的感想。</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一部部紀錄片的標題是「<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3xnZR_hhQU" target="_blank">Economy in Transition:Ageing Populations、Inequality、Sustainability</a>」。第一個段落(最前面 23分鐘)談全球的人口結構變動(新興國家的人口紅利,以及富裕國家的人口老化),第二個段落(23:00 至 45:43)談貧富差距對一個國家在經濟、政治與社會動亂(安定)的影響,第三個段落(45:43 起)談太陽能的價格持續下降,加上電動汽車與無人駕駛技術的持續成長,將會徹底改變全球汽車工業、都市土地利用(都市規劃)以及我們的移動和生活方式。</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雖然我原本就已經斷斷續續地關注過相關議題,然而在這部紀錄片的引導下,我依舊感受到新的衝擊,而倍覺這三個議題的重要性。</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人口結構變動(人口老化)的影響與因應</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日本、中國與西歐富裕國家的<span style="text-align: left;">人口老化將會使他們面臨消費超過生產的風險,而各個國家的應對策略各有不同。最簡單的辦法是從新興國家引入優質移民(或者符合社會需求的移民),替補勞動力市場的缺口。然而日本很不願意接納移民,而女性就業的比例又一直偏低而無法提升;雖然這樣有助於緩解技術性失業率,但是如何避免陷入「消費持續超出生產」,甚至缺口持續擴大的風險,是個問題。</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text-align: left;"> 中國在毛澤東時代一度認定「人多好辦事」而鼓勵生育,後來急轉直下地推動一胎化,目前人口紅利已經消失,未來人口總數甚至會下降,一旦生產者人數超過被撫養者的人數,除非人均所得大幅提升,否則局勢恐怕會比日本更悲慘。</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text-align: left;"> 德國的種族歧視問題也很嚴重,目前採取的對策是延後退休年齡,並且改造工作場所使它適合銀髮族的工人(譬如汽車裝配線上盡量為工人設置座椅,並將裝配的工作與施工角度調整,使得過去以站姿為主的裝配線變成以坐姿為主的裝配線)。</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text-align: left;">注入結構變動</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貧富差距的經濟、政治與社會(犯罪與抗爭)效應</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過去的芝加哥學派認定「貧富差距有助於經濟成長」,2010年以後越來越多的經濟學者相信「貧富差距不利於經濟成長」,甚至已成定論。所以,這一段的討論重點從經濟的效應很快地移往政治,指出:財富集中的過程,先是導致市場部門的決策權集中(大老闆說了算),同時又伴隨著選舉贊助經費集中於少數寡頭,使他們得以操縱國會和總統候選人,以至於最終使美國等資深民主國家只在表面上繼續維持著民主體制,實際上經濟活動與國會、總統府(內閣)的決策權掌握在極少數人手上。最終結果是,即便貧富差距對社會發展與經濟發展都不利,但是只要金字塔塔尖的巨富們認為現行體制(或者芝加哥學派的理論)對自己有利,就有辦法繼續捍衛現行體制,而佔選民 99%的受薪階級卻不知道事實,還被一知半解的經濟系校友用過時的教科書知識誤導而跟著捍衛對自己不利的現行體制。</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當所得的極端差距被覺察到的時候,很容易變成中產階級的不滿,從而激發阿拉伯世界的茉莉花革命。此外,這種不平也可能助長犯罪風氣,使得南非的豪宅區變得戒備森嚴(真槍實彈的警衛到處都是),而市區內的搶劫與犯罪更是白人富豪難以安心的日常現實。</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太陽能與無人駕駛的電動汽車</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擁有 MIT 電腦學士與 Stanford 大學 MBA 學位的矽谷創業家 <a href="https://www.linkedin.com/in/tonyseba?challengeId=AQH8vNO2cEBGRgAAAYqbjWrUD_U3H7K7-1_IE4N1OpdXyNdXdxP-nBcv5wNx__yDl5wwIrfPfm6OithI0IdKbNDDj0uZzVFQEA&submissionId=2dd2e887-0a3c-8517-6087-44724571f54d&challengeSource=AgE3CtJjEXeAOQAAAYqbjfUwSZ_RG_PAs_-TNwQyqFzawEbjtFFvd49nnRvi070&challegeType=AgHaYP3uYEnQrQAAAYqbjfUzlESumyJ6tMpg1lUKhnB_t6q5zVn6AZk&memberId=AgHHOaM4wweAxgAAAYqbjfU2zhedjJHDHQuJsveKiarTj14&recognizeDevice=AgFJxv7RPlPWEAAAAYqbjfU54bI8TnVKPz6dhNzuWb4_DrNy6EeT" target="_blank">Tony Seba</a> 在這一段的訪談中樂觀地說,根據近年的市場發展趨勢,即便沒有新的技術突破,光是靠著市場擴大所造成的成本下降速度,太陽能發電的成本也會在 2030 以前取代煤炭發電的成本,其中裝在自家屋頂的太陽能板還可以免除電力輸送過程的能源耗損。此外,只要搭配上「熔鹽(molten salt)」的儲能技術,就可以讓太陽能發電廠儲備足夠的能量在夜間也能輸出電力。</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其次,一旦電動汽車全面取代使用內燃機引擎的傳統汽車後,石油的燃料市場也將逐漸萎縮到只剩航空業和航海業的用戶。那時候氣候暖化的問題將會大幅改善。而且,他預期這項革命也將在 2030 以前發生。</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太陽能發電的成本下降速度確實遠高於我在寫《2020台灣的危機與挑戰》時所查到的文獻記載,其中一個關鍵原因是大陸在官方大舉投資、補貼、獎勵下急速發展與普及太陽能發電,使得歐美國家發現大陸在綠能產業的發展速度已經超越歐美,甚至有可能會在未來以成本優勢控制全球綠能產業供應鏈的關鍵戰略位置,使得歐美在這個未來產業的發展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就像日本在3C產業中錯過戰略位置而被台灣與韓國以成本優勢排擠出去,也因而導致日本經濟發展遲滯的現象。於是歐美國家也開始拼命獎勵、扶植綠能產業。在這種近乎一窩蜂的趨勢下,太陽能發電的成本下降的速度確實遠遠超乎 2010 年代的研究(文獻)所能預期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另一方面,大陸今年在全球電動汽車市場上的全面進軍已經引起德國汽車大廠的憂慮,有些汽車大廠甚至乾脆採取跟大陸合作的策略而不是急起直追。這也是大陸官方大舉提前佈局的結果(以官方資源直接投入研發與大規模鋪設充電停車位等基礎設施,再以各種政策促成電動汽車在大陸境內的市場化,使得大陸可以用遠比歐美國家更早成熟的國內市場來撐持其海外市場的競爭力)。歐美國家眼見中國很可能又會在電動汽車這個未來產業上上佔領絕大多數的戰略要衝(以成本優勢和「傾盡舉國之力」的發展模式),一方面開始對中國的電動汽車進口設限(譬如進口關稅或傾銷稅),一方面急起直追地投入政府資源,想要迎頭趕上(甚至超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不得不說,中國這樣的集權國家經常有礙於多元化的產業創新,然而在國家設定的重點產業方面,只要目標合宜(不要過分打高空),監管與執行過程得當,確實往往有機會在未來性產業上以「傾盡舉國之力」的模式卡住關鍵性的戰略位置。尤其是大陸經濟規模之大與國內市場之大,以及人才與成本優勢,幾乎是要佔據哪個產業的關鍵位置都有很大的成功機會——前提是不要涉及長期累積的高尖技術(譬如半導體產業與航太產業),以及有能力監管發展過程的各種貪污腐化。</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展望未來</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大陸最大的優勢是官方有機會以龐大的國內市場與「傾盡舉國之力」的模式卡住許多種(不是每一種)未來產業的關鍵位置,因而有助於其未來的產業發展與經濟發展。</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此舉也將阻礙其他國家的許多未來產業發展(技術水準在中階與中高階的產業),迫使歐美日等技術先進國家只能往高間技術發展而導致中低階產業的空洞化,因而使得歐美國家的貧富差距日益擴大,中產階級的不滿日益高漲,政治與社會的不安定程度日益惡化。</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目前歐美政府對於這種潛在的威脅還嚴重地欠缺完整認識,而苟且地貪戀著眼前的利益(de-risk, not de-coupling 很容易淪為財團貪戀眼前利益時欺騙選民的狗皮膏藥)。然而一旦中產階級與選民普遍地識破財團與政客的勾結在犧牲他們的當下與未來,就有可能會反彈,而導致「反全球化」的進一步發展。</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而中國雖然有可能會在政府鎖定的特定未來產業上佔領許多全球供應鏈的戰略要衝,卻很難有健全的市場機制去全面性地發展多元產業與經濟(因為欠缺法制必然使資本家與創業者無法評估未來風險而畏於長期投資,權力集中而欠缺制衡必然助長貪腐)。結果,改革開放以來「少數人暴富,絕大多數人分不到一杯羹,大學畢業生大量失業」的現況恐怕也不容易改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個世界的未來恐怕是讓人難以樂觀的。</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84976726615434061942023-09-03T17:12:00.003+08:002023-09-03T17:12:35.810+08:00一個便當,一餐 buffet,一個總統府顧問<div><span> 住在台灣,即便不看新聞,也會從日常生活裡感受到社會的變化,甚至憂心不已。</span></div><div><span><div> 顧炎武在東林書院外題寫下一付對聯:「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div><div> 一朝書生,一世書生。不是不關心,而是「世事不堪聞問」。</div><a name='more'></a></span></div><div><br /></div><div><b>便當與 buffet</b></div><div> 清大對面一家自助餐廳開了十數年(數十年?),價格低廉,花樣繁多,最近卻關了,我頗訝異。這樣的店,經得起 COVID 的折騰,為何會突然經營不下去?</div><div> 去看牙醫,隔壁原有的平價餐廳倒了,換了一家專營外帶的便當店,排隊的人龍長到引起我的好奇。跟著人潮湊到櫃台前的告示牌一看,便當價錢有的低到 50元,其他的都在 100元以下。</div><div> 現在很難找到100元的便當。但是物價高漲,50元的便當能有什麼樣的內容物?排隊的人衣著像上班族,有些還堪稱講究,而不是真正的社會底層。他們是貪便宜,還是吃不起附近的其他餐飲?我滿腹狐疑地離開。</div><div> 中元家祭後去新竹的大商場巨城吃午餐,照樣點我慣吃的鮮蝦餛飩湯。蝦沒甜味,肉質很差,連湯底的味道都降級了。揣摩很久,心想:是不是店家不敢明顯漲價(主訴客群吃不起更貴的餐飲),卻又面對著成本上升,只好大幅降低食材跟品質?</div><div> 跟家人去吃一家好久沒光顧的 buffet,食材大幅降級:冰淇淋從瑞士的名牌變成泰國進口,啤酒從日本的生啤變成台灣啤酒(還不是台啤18天的生啤酒)。仔細看價錢,午餐還是好幾年前的 550元。物價拼命漲,他們為什麼寧可降低品質而不肯提升價格?是不是害怕主訴客群付不起?</div><div> 不管是什麼理由,新竹人的實質消費能力是在變相地(且持續地)向下沈淪。</div><div> 即便你願意相信主計處所公布的中位所得發展趨勢(持續在微幅上升),也無法否認物價的實質漲幅明顯地超過絕大多數人名目所得的漲幅。</div><div> 除非愛台成癡,許多跡象都顯示著:台灣的經濟在持續衰敗中。</div><div> 那麼,當中國大陸掀起「潤」學熱潮時,台灣是不是也有人在盤算著如何「潤」,「潤」去哪裡?</div><div> 曾幾何時,兩岸的制度競賽開始變成「衰敗速度的競爭」?</div><div> 面對這樣的事實,那些過去曾經長年頂著「社運人士」光環的人有何感受?</div><div> 一個社會學界著名的教授曾以數十年的時間持續擔任「國會監督聯盟」理事長,蔡英文第二任時卻變成總統府顧問。我很想問他:民進黨完全執政下的台灣,國會就不需要監督了嗎?</div><div> 他不是特例,過去許多「進步學者」支持的各種非營利組織都有類似現象(媒體監督、教改、環保、勞運):民進黨一上台,第三部門通通變成第一部門(政府部門),好像再也沒有人想要監督政府了。</div><div> 從來沒想過:號召群眾上凱道的會是館長,而曾經叱咤風雲的黃國昌變成了配角。社運人士呢?連跑龍套的角色都沒看到。</div><div> 民進黨真的不用監督嗎?一個綠營長期執政的縣裡,農業處長「農地農用」的政策堅持阻擋了炒地皮集團的利益,他馬上被徹下來成為「草民」。</div><div> 面對這一切,正在失去未來的年輕世代怎麼想?</div><div><br /></div><div><b>專業媒體的淪亡</b></div><div> 唐宋的文學主流是詩詞,因為當時的人還有創新的能力。清末的主流是對聯,賣弄的是歷史典故和知識(記誦的能力)。民國以來,報紙的每一則新聞都是由該版編輯下標題,講究的是「一字褒貶」。現在呢?連至今捨不得放棄「文人辦報」傳承的聯合報,都已經是把心思的重點放在諧音字——在我年輕的時候,這種標題會被罵為「把無聊當有趣」。至於電視,跑馬燈與字幕上滿滿的錯別字。</div><div> 我念高中時,可以從中時的社論裡學到許多改革派所秉承的經濟學與政治學關鍵理論、主張,執筆的人都是一時翹楚。如今,鮮少有哪個媒體把社論當作「樹立專業的水準,表彰本社的立場」來嚴肅看待。很多社論都欠缺專業依據,僅僅只是取悅(鞏固)讀者群的工具。</div><div> 一個社會的民主水準,是靠選民的民主素養來維繫的。當媒體為了「生存維艱」而把取悅核心讀者群當成首要任務時,媒體不只是喪失「社會教育」的功能,甚至已經成為社會的負資產(迎合與強化讀者的偏見與無知)。</div><div> 這樣的社會,我們如何期望她的民主能更成熟、提升?</div><div><br /></div><div><b>百足之蟲,死而不僵</b></div><div> 郭董很可能沒有能力選上總統,卻有能力將國民黨分裂,甚至將國民黨置於死地。</div><div> 國民黨的忠貞黨員該怪郭董嗎?許多人怪的是朱立倫決策失當(所託非人),又沒有能力料理郭董帶來的傷害。</div><div> 朱立倫為何「徵召」侯友宜,我到現在都還滿腹狐疑。縣市長熱門人選不必然是總統熱門人選,因為所需能力與才幹大相逕庭。這一點,朱立倫事前算計不到嗎(尤其是考慮到他對侯友宜的熟稔程度,以及他自己多次想要競選總統)?那麼,朱立倫到底懷的是什麼心思?</div><div> 而深藍的支持群眾們,該怪朱立倫嗎?</div><div> 其實,國民黨數十年來「肥水不流外人田」,從不願意培養真正的人才,最後當然是沒有合適的總統候選人。這是早就可以預見的!</div><div> 問題是,如果民進黨沒有外部的制衡,不只會敗壞得更快、更徹底,還會連帶地把台灣給帶進一黨專政的黑巷,讓失去「check and balance」的台灣民主變成「有名無實」。</div><div> 台灣需要一個有能力制衡民進黨的政黨。問題是,它在哪裡?</div><div><br /></div><div><b>沒有能力感動人的 柯 P</b></div><div> 柯 P一度聲勢浩大,民調穩居第二。不願意忍受兩個爛黨的民眾中,有不少人期待著藍營群眾的棄保,希望一舉推翻兩個爛黨。當時柯 P 也是一付「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的模樣。</div><div> 郭董一參選,柯 P 立即明顯下降,輸給了侯友宜。</div><div> 柯 P 得意之時,或許沒想過宋省長是如何錯過總統大位的。</div><div> 宋楚瑜當年的聲勢與政治實力遠遠超過現在的柯 P,最後終究沒能選上,有人因而鐵口直斷地說:沒有綿密的政黨基層組織和動員體系,而只有空軍,開出來的選票就是不會好看。</div><div> 我想到的是:一個政黨要想要能扭轉大局,首先需要有感動民眾的能力;而那種感動的能力,來自於一群熱情、無私奉獻的創黨「先烈」——興中會以迄於辛亥革命的國民黨如此,早期的中國共產黨如此,從黨外到創黨的民進黨亦如此。</div><div> 可惜的是,親民黨從創黨伊始就注定了無法超越「宋楚瑜黨」的格局,民眾黨也迄今無法超越「柯 P黨」的格局。</div><div> 台灣的政局讓人看不到未來,因為所有的政黨都沒有感動人的能力,或者早已失去感動人的能力而淪為貪腐的分贓集團。</div><div><br /></div><div><b>鑼鼓喧天的嘉年華,來不及長大的民主</b></div><div> 選舉很熱鬧,總統大選尤其如此。郭柯侯的三人會究竟會不會發生?藍白能不能合?會不會有棄保?謎題如此吸引人,因為答案攸關眾生,卻又如此曲曲折折地充滿戲劇性,一日數變。</div><div> 假如這一次選舉又是綠營勝選,恐怕國民黨將從此分崩離析,再也沒有問鼎的實力;而民眾黨也將樹倒猢猻散,成為繼新黨與親民黨之後的第三個「有份量的泡沫黨」。</div><div> 若果如此,謝長廷或許將永駐日本,至死無須返台述職;而蘇貞昌或許將三度入主行政院,任人唾罵自乾且怡然自得。</div><div> 而我最在意的,則是台灣的民主將「來不及長大」,甫落地即么折。</div><div> 畢竟,失去權力的制衡(check and balance)後,民主將成殭屍,有名而無實(除非,民進黨在立法院裡永遠居於鮮明的少數,使得台灣的民主能保「一息尚存」)。</div><div> 然而我的憂心早已沒有當年的同志可以相濡以沫;在這鑼鼓喧天的選戰熱潮裡,我早已習慣於獨自發愁。</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53140902631767471182023-08-31T17:23:00.003+08:002023-08-31T17:23:42.499+08:00努力復健中<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久未執筆,整天忙著跟復健有關的事:剛開始的時候每天花 4~5小時,後來每天要花 5~6 小時。似乎令人難以置信,卻又偏偏是事實。<a name='more'></a></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四十年之病,求四周之艾</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四十年來,我每天跑步,除非大病鮮少例外。累積過許多新舊傷,從不曾去理睬。約莫在三、五年前,情況變成持續性的惡化(膝蓋加腳踝緊繃、疼痛、無法以正常姿勢站立、走路)。</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大概是在今年六月初,下定決心要積極處理。剛開始時靠的是復健診所的物理治療(熱敷+電療,每週三次)+徒手治療(每週一次,前面八次是每次一小時,2,000元;後來改為每週一次,半小時,1,000元)。</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接下來,為了靠自己的努力加速痊癒(或者改善到情況所允許的極限),自己開始找 YouTube 上面的復健影片看。</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涉及到錢,通通走樣</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先是看中文的,沒多久就開始懷疑:許多 YouTube 推薦的節目都有問題(以偏概全、誇大不實,為的是讓你相信「別人說的是錯的」或「我了解的比別人更多」;最後又故意留一手,勾引你去他的物理治療所治療)。譬如隨意附會地亂解釋足弓的拱形結構、dynamic chain、dynamic stretching 等(相信我:我教過大學的力學,而且口碑非常好)。</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於是,我開始自己搜尋英文的相關節目,卻發現英文的 YouTube 節目也不乏跟中文節目類似的弊端,必須花很多時間去試著觀看、研判、篩選。最後,終於可以避開無聊的英文節目,找到比較中肯而有專業依據的節目。</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但是,自己試著練習做以後,還是一再不小心拉傷自己(我已年進七旬,又是連游泳、暖身操都可以做到受傷的那種人,毫無運動細胞)。</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你或許會問:復健科醫師和徒手治療師不是會教你相關的運動姿勢嗎?一言難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奇怪的復健科</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第一次去馬偕醫院的復健科是十多年前的事,醫師做出診斷後說:「你想吃藥嗎?」「吃藥會好嗎?」「不會,只是緩解疼痛。」這種藥我當然不吃。「能治療嗎?」「我可以教你一些動作,讓你回家做。但是怕你沒抓到訣竅,一不小心就拉傷。其實,我建議你去找個運動教練,請他看著你練習。」</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啥!?醫師不負責治病,只負責介紹運動教練?</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約莫三年前,再去馬偕醫院的復健科,看膝蓋痛和腳踝。醫師測試我對拉力與阻力的反應,問我「會不會痛?」做出診斷後,他問我:「你想吃藥嗎?」我很清楚地回答:「不吃止痛藥。」「想要作物理治療嗎?」「我有別的選擇嗎?」「你也可以選擇在家做復健運動。」我選擇了後者。於是,健保給付讓我可以有教練教我緩解腰痛的運動(其實就是「橋式」),一共六次,每次半小時。三次以後我就得到教練的「滿分」評語,五次以後我就不去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回家每天做橋式,剛開始似乎效果不錯,但是沒多久腰又受傷了(而且是在做橋式的時候)。</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近日我終於體會到:一個姿勢對不對,關鍵在於許多外觀上看不到的細節(該出力的肌肉沒出力,或者不該過度使用的肌肉使用過度,或者僅僅只是次數太多而自己不知道)。</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教練不是你,而你們的相處是以金錢和時間換來的,所以教練終究不會(沒辦法)在有限的相處次數裡把你該知道的一切通通都告訴你。很多細節都需要靠你的自己揣摩和嘗試錯誤(這就很自然地包含了一再因錯誤的練習而傷到自己)。</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如人飲水,冷暖自知</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總之,到目前為止,我大概是每天上午暖身與伸展超過半小時(姿勢取自各家、各流派,再就我的體能狀態加以調整,通常是「降階」),核心機群的訓練超過半小時(中間頻頻作放鬆與伸展的動作,尤其是因為還在摸索而花很多時間揣摩自己的身體狀態,不敢操之過急)。</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有時候(經常)昨天晚上的肌肉放鬆(用按摩球)做得太不理想,所以早上要先補作,一做又是超過半小時(因為不擅長使用按摩球,所以很花時間而沒效率)。</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再加上盥洗以及晨操結束後的淋浴,早上往往從醒來到吃過早餐已經花費 2.5~3小時(剛醒來時會躺在床上作很和緩的暖身運動)。</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傍晚通常以走路的速度慢跑一小時。晚餐以後用按摩球放鬆肌肉(因為不太會用,所以往往花掉一小時以上)。睡覺前若有時間,就繼續搜尋相關的影片與文件,增加自己的知識和了解,往往因而在一天內就花掉一個小時以上。</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此外,每週三天搭公車去復健,來回就是兩個小時以上(含等公車的時間)。</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些時間加起來,使得我每天剩下的時間很少。唯一慶幸的是:膝蓋與腳踝的疼痛已經明顯緩解,按摩球的使用技巧也開始略有掌握,早上的「暖身+伸展+核心」還在摸索,但是有機會在未來改善長期的腰酸背痛。</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一點點卑微的希望</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展望未來,希望可以把照顧身體的時間逐漸降低到每天三小時以內,以便可以騰出一點時間來繼續寫東西。</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樣的希望很卑微,然而這就是人生(生、老、病、死)。再怎麼偉大的心智,晚年年老體衰時都只能做一些很卑微的事(雖然每一個人的衰老過程與同一個年紀下的老化程度可以有明顯的差異)。</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年輕時,我很不甘心「僅僅只是為了保養身體而活著」。年齡漸長,看清楚前面的路,也只好坦然接受身體的現實。</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67185911455464553302023-08-04T17:24:00.001+08:002023-08-05T11:35:05.843+08:00失控的地表溫度:溫室效應的臨界點<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div> 「多子多孫」是所有民族古老的願望:石榴在中國和印度都被視為吉祥物,象徵著多子多孫;平安朝的日本人喜歡紫籐,也是因為取義「子孫累累,有如花絮」;而《舊約》裡的耶合華則許諾亞伯拉罕「我必多多降福你,使你的後裔繁多,如天上的星辰,如海邊的沙粒。」</div><div> 但是,溫室效應將會使地球溫度持續升高,很多人可能不會想看到自己的後裔活在22世紀的烤爐裡。</div><div> 有些人或許以為:只要我們及早降低碳排,也許就可以避免這個厄運。但是,只要你真懂「暖化臨界點(tipping point)」這個詞,或許就會再也樂觀不起來!<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台大教授群主持的「<a href="https://highscope.ch.ntu.edu.tw/wordpress/?page_id=59770" target="_blank">科學Online</a>」網站曾在2011年以〈<a href="https://highscope.ch.ntu.edu.tw/wordpress/?p=32884" target="_blank">地球氣候已到臨界點?</a>〉一文介紹「暖化臨界點(tipping point)」一詞,環保團體約莫在2016年左右開始介紹這個詞,而台灣的大眾媒體則是在2020年左右才開始使用這個詞,而其翻譯則至今尚未統一;至於知道其真實意涵的人,可能極其稀少。</div><div><br /></div><div><b>tipping point:雪上加霜,火上添油</b></div><div> 「tipping point」的最佳翻譯或許是「失控點」,就像 Merriam-Webster <a href="https://www.merriam-webster.com/dictionary/tipping%20point" target="_blank">線上詞典說的</a>:「the critical point in a situation, process, or system beyond which a significant and often <b>unstoppable effect or change</b> takes place」。就暖化這個議題而言,「tipping point」指的是一個地球溫升的臨界點,一旦跨過那個臨界點,<b>即便人類不再排放任何溫室效應的氣體</b>,地球也已啟動一系列的「自行加溫」機制(此即所謂的「tipping」),因而<b>地表溫度將會持續升溫</b>到一個新的穩定平衡點(stable equilibruum point)為止。</div><div><br /></div><div><b>tipping point 不只一種,且彼此加成、「相得益彰」</b></div><div> 這些「自行加溫」的機制有很多種。其一,氣候暖化已經使得<a href="https://tw.stock.yahoo.com/news/%E6%9A%96%E5%8C%96%E8%A1%9D%E6%93%8A%E4%BF%84%E5%9C%8B-%E5%86%A5%E7%95%8C%E4%B9%8B%E9%96%80-%E5%85%A8%E7%90%83%E6%9C%80%E5%A4%A7%E6%B0%B8%E5%87%8D%E5%9C%9F%E5%9D%91%E5%8A%A0%E9%80%9F%E6%93%B4%E5%A4%A7-054620513.html" target="_blank">西伯利亞的永凍土持續溶解</a>而導致巴塔蓋卡巨坑持續擴大,也因而釋放出永凍土中大量的暖化氣體甲烷和二氧化碳。其二,南北極與各地的冰河會反射陽光,一旦南北極與冰河面積縮小,就會減少太陽光的反射量,而導致地表溫度上升;而地表溫度上升則會加速寒帶永凍土的溶解,加速釋放暖化氣體而進一步加大地表溫度的上升速度,也同時加大南北極與各地的冰河的退縮速度。其三,地表溫度上升會導致海洋表面大氣壓力下降,海洋表面大氣壓力下降會使海水中暖化氣體甲烷和二氧化碳的溶解率降低,因而釋放出原本在海水中的暖化氣體,從而導致地表溫度上升,而這個「正回饋(positive feedback)」機制(或「自行加溫」的機制)會跟前述兩個「自行加溫」機制形成「火上加油、雪上加霜」的彼此強化作用,使得地表「自行加溫」的機制日益強烈。除了上述三個「自行加溫」的機制之外,<a href="https://en.wikipedia.org/wiki/Tipping_points_in_the_climate_system" target="_blank">還有好幾個「自行加溫」機制</a>,且研究人員還在持續發現新的機制中。</div><div><br /></div><div><b>沒有人知道地表最終溫度會有多高,惡化速度會有多快</b></div><div> 上述的「自行加溫」機制是一系列非線性的動態行為,也可以從非線性系統理論的角度加以理解(闡述)。</div><div> 從<b>非線性動態系統理論</b>的角度講,上述的「自行加溫」機制就是:地球原有的溫度平衡機制被人為的碳排與溫室效應所破壞,導致地表溫度持續上升;當地表溫度上升到某一個臨界點(tipping point)或某一個臨界狀態(critical state)時,原有的溫度平衡機制會從穩定的「負回饋」(negative feedback)改變為「正回饋」(positive feedback)並且使整個系統變成不穩定(unsatble)。(註:這是<b>非線性</b>系統的特徵,不可以用大學部或碩士班的<b>線性</b>系統理論去理解。有興趣深入的人可以查閱「<a href="https://www.cheric.org/files/education/cyberlecture/d200401/d200401-501.pdf" target="_blank">Phase plane analysis of nonlinear system</a>」的相關文獻。)</div><div> 學術界對於非線性動態系統理論的了解有限,對於氣候暖化的 tipping point 機制也還在持續了解中,因此我們只能從已知的學理和事實中推測:當一個非線性動態系統從一個穩定狀態被推移到不穩定區域(unstable region)時,它會失去平衡而自行持續偏移原本的狀態(譬如,持續升高地表溫度),同時它的溫度平衡機制也會隨著溫度的上升而改變,直到達成一個新的平衡狀態(溫度)與平衡機制為止。問題是,以學術界的既有知識,我們不知道那個新的平衡狀態(溫度)會是幾度,是不是會讓人類無法長時間待在戶外,而只能活在人造的環境內(室內、車內與有空調設施的運輸工具中)。</div><div> 此外,我們可以確定的是:南北極與陸上的冰河面積早已持續在溶解,西伯利亞的永凍土也在加速溶解中,而亞洲與美洲的雨林也在持續被砍伐。因此,有些局部的「自行加溫」機制已經被啟動,一旦這些「自行加溫」機制的效應壓倒了地球原有的溫度平衡機制,就會從此進入「不可逆」(irreversible)或失控的「自行加溫」(即便人類不再排放任何溫室效應氣體,地表溫度也會持續上升,直到新的平衡狀態為止)。</div><div> 為了避免這個噩夢,我們的溫室氣體的減排成效必須足以抵銷這些「自行加溫」機制的總體效應,否則地表溫度必然會失控。</div><div><br /></div><div><b>電動汽車:不必然是「隧道盡頭的微光」</b></div><div> 然而迄今為止我們的暖化氣體減排速度不但不足以抵銷前述已被啟動的「自行加溫」機制,甚至我們所<a href="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3017-022-00285-w" target="_blank">排放的暖化氣體還在增加中</a>(扣除2020&2021年因為 COVID 導致全球消費與生產的下降不計),頂多只是增加的速度或許正在略為緩慢一點而已。</div><table align="center" cellpadding="0" cellspacing="0" class="tr-caption-container" style="margin-left: auto; margin-right: auto;"><tbody><tr><td style="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OJsraLuOvRePP2C0SO0gi4XwuZPnBGDqHD7fxcYCPi1tsee2u0d6IrGKle8wi70u6waSHDtWbd7LG2xTGehClVQManVyLqqfkCVqoMyQNe5mrQrhGRfWO-w7zKbYsdAp2NDgz87E3EBMdiwangRuTyAby52Gjn43ifd6tOnqBURLCKq4x1LNxkdbn3Rv/s2103/43017_2022_285_Fig1_HTML.png" imageanchor="1" style="margin-left: auto; margin-right: auto;"><img border="0" data-original-height="1317" data-original-width="2103" height="40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OJsraLuOvRePP2C0SO0gi4XwuZPnBGDqHD7fxcYCPi1tsee2u0d6IrGKle8wi70u6waSHDtWbd7LG2xTGehClVQManVyLqqfkCVqoMyQNe5mrQrhGRfWO-w7zKbYsdAp2NDgz87E3EBMdiwangRuTyAby52Gjn43ifd6tOnqBURLCKq4x1LNxkdbn3Rv/w640-h400/43017_2022_285_Fig1_HTML.png" width="640" /></a></td></tr><tr><td class="tr-caption" style="text-align: center;">1970-2021地表溫度(2022起為預測值)<br />本圖原出處:<a href="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3017-022-00285-w" target="_blank">Nature, by Zhu Liu, <i>et. al.</i></a></td></tr></tbody></table><br style="text-align: left;" /><div> 中國全電式汽車以超乎歐美日大廠所能預期的速度快速上市,將會引發全球大廠爭搶市占率的戰爭,也會逼迫各國政府採取有助於加速電動汽車產業發展的「基礎建設」(包含立法、獎助大學的研發、鼓勵消費、廣設充電站等)。然而電動車的電能來自電廠,如果電廠的碳排超過汽車的碳排,電動車的發展只會讓局勢惡化,而不會改善局勢。</div><div> 以中國為例,<a href="https://chinadialogue.net/en/energy/where-are-chinas-emissions-really-headed/?gclid=CjwKCAjww7KmBhAyEiwA5-PUSh7epq8g1KeHTACAZTQAiUAGm6phjNWSmAHke8XYjT1gEO-aI7bVNxoCH9MQAvD_BwE" target="_blank">她近年內增設的燃煤電廠很有可能超過綠能電廠</a>,如果這個趨勢繼續下去,由燃煤電廠提供原始能源的電動車將會是氣候暖化的噩耗,而非福音——除非綠能發電的擴張速度跟得上電動汽車的擴張速度。</div><div> 況且,汽車只不過是暖化的關鍵因素之一而已,我們對動物蛋白質無止盡的渴望與浪費是另一個暖化的關鍵因素,其重要程度不下於汽車,卻沒有任何國家的政府在針對此研擬政策。</div><div> 總體而言,我是極其悲觀的。</div><div><br /></div><div><b>你會希望自己的子孫「瓜瓞綿綿」嗎?</b></div><div> 如果我們最終全面地觸發了 tipping point 的所有機制,地球有可能會像烤爐一般地熱。那時候,我不知道會有多少人還在嚮往「瓜瓞綿綿」的未來,又會有多少人寧可自己是「最後的一代」。</div></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tag:blogger.com,1999:blog-136077262395847509.post-23441961950915801832023-07-22T10:10:00.001+08:002023-07-24T09:31:57.919+08:00網路世界:危邦不入,亂邦不居 <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民主政治不必然優於精英統治,還經常主動「讓賢」給威權統治(希特勒、普丁)。民主政治能靠制度確保的內涵極其有限,其品質的良莠主要取決於選民的素質(知的能力、管道與意願),而選民的素質則取決於教育(家庭教育、學校教育與社會教育)。</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然而在當今的台灣,由於媒體的沈淪(淪為政黨的打手,充斥鄉民的霸凌,以及名嘴與網紅的恣意妄言),社會教育不僅淪為反教育,甚至足以抵銷家庭教育與學校教育的全部努力。再加上民進黨長年深入大學校園以及操弄教科書,連學校教育都快要變成民進黨置入性行銷的專屬管道。</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立場超然(超乎統獨與藍綠)的知識分子注定是蒼白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a name='more'></a></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div><b>風雨如晦,雞鳴不已</b></div><div> 21世紀是個風雲詭譎的時代,各種公共議題都複雜到遠遠超乎鄉民所能理解的程度。結果,鄉民們紛紛成為政黨、網紅與名嘴們操弄的對象,甚至連網紅與名嘴們也是政黨和少數權貴玩弄的對象(或幫兇)。</div><div> 在這樣的社會現實下,民主政治往往成為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而超乎藍綠與統獨的知識分子,往往一發言就成為各種鄉民圍剿、霸凌、辱罵的對象。</div><div> 這是一個最亟需獨立知識分子的時代,卻也是知識分子最蒼白、無力的時代。</div><div><br /></div><div><b>風雲詭譎的時代21世紀</b></div><div> 俄羅斯「瓦格納集團」傭兵的「兵變」不只是出乎各界專家意料之外,這個危機在一天之內又突然被化解,再度讓各界專家感到極其意外。一位德國之聲(DW)的受訪專家就說:「21世紀的特色就是沒有人能預測未來。」</div><div> 20世紀的冷戰基本上是意識形態的對立,而意識形態往往超越現實條件的變化,因而堅固、持久,使得未來較容易被預測。20世紀的戰後格局基本上是美蘇集團的對抗,主要玩家只有兩個,因此世局較單純,也較容易預測。</div><div> 21世紀的世局是由許多大小玩家一起組成複雜的權力均衡,並且各有各的利益盤算,因此風雲詭譎,瞬息萬變。</div><div> 拜登說習近平是「獨裁者」。然而印度現任總理 Narendra Modi 也是無所不用其極地在<a href="https://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23/apr/23/the-observer-view-on-narendra-modi-growing-threat-to-democracy" target="_blank">壓迫政敵和打壓獨立媒體、記者,乃至於 BBC</a>,拜登卻用心地拉攏而對其壓迫人權、威脅民主體制的作為視若無睹。之所以會有這種雙重標準,一部分原因是想要利用印度與中國之間的矛盾,在亞太地區培植一個對抗中國的勢力。</div><div> 至於印度,又何嘗不是機關算盡?表面上看起來,印度需要俄國的武器來因應中印的衝突,且一向與蘇俄關係良好;然而在俄烏戰爭期間,印度跟中國一樣地乘俄國之危,對俄國的石油大幅砍價,拼命撿便宜貨。</div><div> 另一方面,印度又對歐美的經濟制裁視若無睹,甚至嗆聲,要求歐美檢討自己過去的自大態度:「歐美的問題就是全世界的共同問題,而世界各國的問題卻與歐美無關。」結果,G7峰會時只好邀G20「列席」。</div><div> 21世紀是「群雄並列」的時代,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複雜的利益計算與複雜的合縱連橫。</div><div> 然而21世紀的利益算計太複雜,誰都有可能會陷入嚴重的錯誤估算——普丁入侵烏克蘭就是建基於一系列的錯誤估算:認定烏克蘭軍隊不堪一擊,搞笑演員出身的總統會在第一時刻逃亡,而歐美的選民不可能長期支持軍援烏克蘭(況且歐洲的能源還仰賴俄國的供應);結果卻身陷泥沼,戰爭的曠日持久甚至導致 Yevgeny Prigozhin 的「兵變」,而後續的效應還待觀察。</div><div> 此外,在 21世紀,任何一個次要玩家的誤算都有可能會逼迫相關玩家重新精算並調整作為;而全球緊密相關的經濟、外交與地緣政治鎖鏈又會帶動其他玩家啟動一系列利益算計的重估與策略的調整。連鎖反應的結果,要在 21世紀預測未來的世局,確實極為困難。</div><div> 要了解這樣的世局,當然也是非常地困難。而那些只聽台灣各種談話節目的人,恐怕很難逃被名嘴們愚弄的命運。</div><div> 然而你若願意認真聆聽英語的節目,並且認真比對與彙整,結果可以是大異其趣。問題是,有這種英語程度並能認真地持續聆聽的人太少,少到比統計上的誤差還小兩三個數量級,根本可以忽略其存在。</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br /></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難以公道的社會機制</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最近看了一部紀錄片「<a href="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aPge01NQTQ&t=2577s" target="_blank">Eating Our Way to Extinction</a>」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主題是:我們吃太多的動物蛋白質,因而對生態與環境所造成的傷害遠超過所有汽車的總和,最終還會導致人類絕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大意是:為了讓麥當勞有夠多的廉價牛肉,巴西的雨林被砍伐,改種牧草;為了讓歐洲、美國與新興國家的養豬業和養雞業可以充裕地供應廉價肉品,巴西的雨林被砍伐去種大豆與玉米;為了讓挪威與其他國家的鮭魚養殖業有足夠的廉價飼料,許多人類不吃的野生海魚被濫捕濫撈去製作成魚粉;ect。</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簡言之,我們吃太多動物蛋白質,以至於海中的生態與陸上的生態都被嚴重破壞,其結果將會是人類的絕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事實呢?人類不會絕跡!</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已經發生的是:在聯合國與國際人道組織的努力下,<a href="https://www.statista.com/chart/15477/the-number-of-malnourished-people-worldwide/" target="_blank">全球營養不良人口</a>一度從2005年的 8.06億降到 5.72億,卻又在 2021年上升到 7.68億。當陸上糧食生產與海中的漁獲產量持續下降時,窮國(非洲、阿拉伯世界、南美)的人們會先餓死、病死並使疾病與戰爭的規模擴大,而富裕國家的絕大多數人則照樣夜夜笙歌,感覺不到人間疾苦。當窮人死得夠多的時候,或者當夠多的窮人不願意生孩子的時候,地球的人口有機會達到跟糧食生產均衡的程度。</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這個世界不公平!作惡的是富人(不只攝食過多的動物蛋白質與油脂而造成各種肥胖相關疾病,還嚴重地浪費食物),受害的卻是窮人。當這種「作惡者不受報應,無辜者頂罪」的機制無法被改變時,大規模的社會學習是不可能會發生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結果,事實將持續地是「The rich are eating the way to the extinction of the poor」——富人繼續吃,窮人繼續死亡,因果報應持續地不會發生;而知識分子的危機感始終是專屬於知識分子的,在闖禍者眼中是無稽之談,與他們毫不相關(他們絕不會遭受報應)。</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在這樣的世界裡,知識分子的知識不會改變社會,知識分子注定是蒼白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不曾學到的歷史教訓</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俄烏戰爭以來,我一直在追蹤相關的新聞與評論。另一方面,我又重新在看彩色版的二次世界大戰史。心得是:我們好像沒有從歷史學到太多教訓。</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拿破崙在 1812年遠征俄國,俄軍統帥 <a href="https://zh.wikipedia.org/zh-tw/%E4%BF%84%E6%B3%95%E6%88%98%E4%BA%89" target="_blank">Barclay de Tolly 親王</a>採取焦土作戰,使得法軍在龐大的俄國領土內彈盡援絕。這一場戰役被認為是歷史上最值得研習的軍事行動之一,也在1938年啟發了蔣介石的「焦土抗戰」,而日本軍閥卻好像從來都沒有從這一場戰爭學到任何教訓。</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1941年,希特勒入侵俄國,俄國再度採取焦土抗戰的策略,希特勒再度重蹈拿破崙的覆轍,好像他從來都不知道有過拿破崙與日本軍閥的歷史教訓似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所有發動戰爭的人都似乎只有選擇性的記憶:他們只記得拿破崙率領大軍與大砲跨越阿爾卑斯山的成功故事(以「不可能」的奇襲戰奪得義大利),以及納粹坦克部隊穿越阿登森林而在數天內征服法國的故事;然而他們似乎從來都不知道拿破崙、希特勒與日本軍閥最終的敗北。</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於是,普丁根據他從經驗歸納出來的法則,發動對烏克蘭的「特殊軍事行動」,希望在數天內控制基輔,建立傀儡政權後全軍撤回俄國。沒想到戰爭一拖就是一年以上,更沒想到會有瓦格納傭軍的兵變,以及不知道會如何以終的個人政治前途。</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人們似乎總是從歷史裡挑自己願意相信的,而漠視自己不想相信的。</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鄉民們呢?</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根據民調,台灣人絕大多數認為兩岸開戰的機會微乎其微;但是,根據暢銷書與談話節目的話題頻率,台灣人很喜歡聽人講兩岸戰爭。而這些喜歡談兩岸戰爭的人似乎忘了俄烏戰爭近在眼前的教訓:戰力很難估算(經常不是正比於軍隊人數與武器數量,甚至經常無關乎軍隊人數與武器數量,而更加取決於事前無法估算的戰鬥意志、意料之外的天氣變化或運氣、雙方絕不該犯的重大決策錯誤)!</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div> 以近在眼前的俄烏戰爭為例,去年二月俄烏戰爭將開打時,美國國防部嚴重高估俄國戰力且嚴重低估烏克蘭戰力,因而以為戰爭會在三、五天內結束。今年春季,許多英美專家與高階退役將領對烏克蘭反攻作戰又進行了事前的評估,卻又嚴重地高估烏克蘭可能的反攻進度。最近,英語媒體的評論幾乎都聚焦在討論「烏克蘭的反攻進度何以如此遲緩」。</div><div> 俄烏戰事已經進行一年多,軍事專家對雙方戰力的評估都還是跟事實有如此懸殊的差距。兩岸部隊都已數十年沒有真正大規模的實戰紀錄,誰有能力準確推估兩岸的軍事實力?我們又憑甚麼相信國內「專家」(實際上往往只是名嘴)的評估?</div><div> 然而類似的書照樣暢銷,名嘴們照樣談得口沫橫飛。沒人能改變這樣的社會現象。</div><div> 事實或許是:台灣人想要的不是複雜曲折的事實,而只是無聊時耍嘴皮、辯輸贏的談話之資,或者茶餘飯後的餘興話題;誰若真的嚴肅而有系統地彙整國外可靠的研究,深入淺出地去呈現,根本沒有幾個人會理你。</div><div> 成效如此低而成本如此高,值得去作嗎?</div><div> </div></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span style="text-align: left;"><b>1450+名嘴+鄉民:</b></span><b>書生無言</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台灣的網路充滿各種暴力,1450會打擊有礙民進黨執政的言論,網紅們會打擊他人言論來拉抬自己的名氣,鄉民們會以粗暴的言論辱罵跟自己意見不合的人;許多人因而避免在網路上表白自己真正的想法,以免徒增困擾。處於這樣的社會現實中,今日的言論自由到底能比戒嚴時期好多少?</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另一方面,台灣媒體長期以來品質日趨下流,使得鄉民們嚴重欠缺分辨是非與言論品質的能力。在這樣的事實下,想要以一枝筆去影響社會,不僅難有成效,恐怕只是換來沒必要的污辱,和令人傻眼的回應而已。</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過去修過我課的一位學生曾在網路上寫過:「先知不會被他同時代的人理解,所以都被當成了女巫。」的確不無道理。</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 /></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b>結果</b></div><div style="text-align: justify;"><div> 名嘴與網紅們能談的觀點,不需要我寫。跟名嘴、網紅們有一定距離的觀點,理論上值得寫;但是寫出來後通常會被曲解成淺薄、狹隘、低俗得讓我直想否認的論點,甚至還因而招惹來一堆無謂的糾纏與辱罵,因而事實上並不值得寫。</div><div> 結果,偶而動筆想寫篇文章,總是寫不到十分之一就擱筆,去做別的事了。</div></div>清大 彭明輝http://www.blogger.com/profile/09751280729105919396noreply@blogger.com